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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61)【CP完结】

谁知方伊池竟然心事重重地坐在了桌边,将万福拎来的早点打开,随手捏了块驴打滚咬,咬完嫌黏牙,气鼓鼓地丢在了盘子里。

“不得了,谁这么有本事,敢惹我们方伊池生气?”阿清坐在他身边,也拿了块驴打滚津津有味地吃,“你现在可是贺六爷的男妻,四九城里谁敢招惹你?”

他在阿清面前向来无所隐瞒,只是“将死”之事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含糊道:“我气我自个儿!”

阿清笑而不语。

“我不争气。”方伊池将双臂搁在桌角,脸埋进去,半晌泪光点点地仰起头,“阿清,你信命吗?”

他原本以为阿清这样的人是不会信命的,谁知,阿清竟然平静地点了点头。

方伊池怔住片刻,也懂了。

这与信不信无关。

摊上自私的妹妹,谁愿意?摊上滥赌的爹,谁乐意?

人生无常,活着已是难上加难。

他和阿清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没有殷实的家底可以败,更没有退路可言,“活着”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刀刃上起舞,得过且过,多活一天赚一天。

方伊池趴在桌上,一时想出了神,直到阿清倒茶的水声传来,才惊醒。

他问:“阿清,你以前教过我……”

阿清斟茶的手微顿:“怎么,六爷不稀罕你?”

方伊池摇头:“先生待我很好。”

“那你为何提起这件事?”阿清微微蹙眉,把茶盏推到他面前,“我教你的东西说难听点,就是招揽客人的法子,你现在不用做服务生,何苦再来学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若是没发现那张药方子,方伊池也不会想到再来学这些。他咬着唇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清也不逼他,自顾自地将茶水倒好,等方伊池喝了,方说道:“你知道咱们为什么要会勾引人的法子吗?”

“……因为我们需要客人,需要钱。”不等方伊池回答,阿清就开了口,“那些个客人不喜欢咱们的人,咱们也犯不上和那些腌臜玩意儿谈感情。”

“可你和六爷不一样,你们是要成婚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方伊池猛地仰起头,捏着茶碗喃喃自语:“我和先生是要拜堂成亲的。”

“嗯。”阿清见他悟了,松了口气,“所以你压根儿不需要费心去学什么法子,他自当对你有欲望。”

贺作舟有感觉,方伊池是晓得的,但他现在想要的不是先生有感觉,而是这种感觉能突破对他的怜惜,让先生直接上家法。

方伊池纠结又感动地想,贺作舟是稀罕他才一直忍着,要不是他得了绝症,家法不知道有多少呢!

但现在方伊池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你还是教教我吧。”

阿清没想到自个儿说了一圈,他瞧着是懂了,到最后竟还是一根筋儿要学,忍不住恼了:“方伊池,我没跟你说笑!”

“我也没说笑,”他小声回答,“我是认真的。”

“犯不上。”阿清把茶碗往桌上一摔,“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

以后会明白的。

方伊池盯着微微颤动的茶水,悲哀地想,等他死了,或许阿清就能明白他现在为何如此拼命了。

“成,你要学是吧?”阿清沉默片刻,懒得再劝,干脆撩起长衫,起身往屏风后的床那边走,“我教你。”

方伊池连忙跟上去,走两步,扯扯阿清的衣袖,想讲和。

可惜阿清将他的手甩开了:“甭跟我打镲,我气着呢。”

“阿清,你心量宽,别跟我置气。”方伊池软声细语,“我真的有苦衷,你帮我这一回吧。”

“我哪回没帮你?”阿清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将方伊池推到床边,气急败坏道,“我就是想不明白。”

“你说贺六爷对你好,那你为何还要学这些法子去勾他?但凡他稀罕你,就舍不得你再沾染饭店的东西!”

方伊池本想硬憋着一句话也不说,可阿清都说到贺作舟头上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的!是因为我病了,先生不肯!”

屋里忽然静了一瞬。

须臾后,阿清跌坐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揉肚子,一边摸他的额头:“是……是有些热。”

“阿清!”方伊池心里堵得慌,他是要死的人,急着呢。

阿清却不知道他误会了医生的诊断,还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不带这么逗我玩儿的,您们二位想借着生病的余热玩儿刺激,上我这儿来找经验了?”

“没门儿!”阿清揉了揉眼睛,“我现在可比不上你经验丰富咯。”

“阿清,别笑了。”方伊池鼓着腮帮子晃阿清的肩,急得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汗珠,“我着急呢,不跟你扯闲篇。”

“哎哟,上·床是得着急。”阿清好不容易笑完了,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方伊池,越看越觉得他杞人忧天,“你这样的,就往床上一靠,贺六爷就算是有颗石头心,也能被你焐化了!”

“可他不肯!”

“那是真的稀罕你了。”阿清叹了口气,“人舍不得你受累,知足吧。”

“可……可我……”

“可你想要?”

方伊池顾不上羞涩,红着脸点头:“对,我想要!”

“那直说啊。”阿清拍他一下,“你就脱光了躺床上直说想要,我不信贺六爷真能无动于衷!”

方伊池听得微微张大了嘴。

他想的法子无非是穿旗袍、抹胭脂,或是像之前刚遇见贺作舟时那样,跑去盥洗室帮着扶鸟,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贺六爷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贺作舟给方伊池买了各式各样的新衣服,梳妆台上堆满了红色的胭脂,不是他因为这些东西而变得好看,而是这些东西因为他而有了存在的价值。

贺作舟老早就说过,不嫌弃他的过去,也不觉得当服务生是多丢脸的一件事,他自个儿为何还要抱着一种自卑的心态去想方设法地勾引呢?

该什么样式儿,就什么样式儿,敞亮地把欲望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想要吗?

他都能对阿清说,为何不能对贺作舟说呢?

作者有话说:我们池忽然大胆:我想要呀!!!!!!!!!(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啦) 阿清·什么都懂·但毫无经验·纸上谈兵大师上场了w 哦哦对了,再说一哈,药方子上面不会写传不传染的,所以池一直不知道白喉其实是传染病。他就觉得自己快死了,好惨好惨的……

第五十一章 颜料

“不过有些法子,你想学我还真能教。”阿清忽而话锋一转,起身走到屏风后把长衫换下来,随口道,“今儿不想见客人,换了身长衫穿,竟然有些不习惯。”

阿清来饭店的时间比方伊池要长,心态也比方伊池好,穿旗袍穿习惯了,连方伊池都没怎么见过他穿长衫。

方伊池倒是喜欢:“走路方便好多呢。”

“我瞧见你身上的了。”阿清的声音从屏风后模模糊糊地传来,“六爷给你做的?我看料子像是瑞福祥的。”

“嗯。”他摸摸暖融融的手焐子,抿唇笑,“今儿出门的时候,六爷还跟我抱怨,说瑞福祥的掌柜手艺不如从前了,衣扣都系不上,还是我帮着弄好的呢。”

“方伊池,你可忒纯了。”阿清又开始笑,“人六爷是故意要你帮忙,就你真的以为瑞福祥的李掌柜手艺不行了。”

“哪里的话!”方伊池想到早上自个儿傻了吧唧去给贺作舟系纽扣的样子,耳朵一下子红了。他又不是榆木脑袋,这会子被提点,哪里猜不出贺作舟是故意的。

只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早上的方伊池愣是一点端倪都没瞧出来。

他窘迫地轻咳,板起脸转移话题:“你换好衣服没?”

“好了,别催。”阿清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扔给方伊池一把青色的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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