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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蛊手记(21)+番外

夏明若恶狠狠说:“我才不吃。”

“硫化汞嘛,能治咽喉肿痛。”楚海洋蹲在棺沿上,“棺底撒朱砂倒是听说过,湘西地方到现在还有这个风俗,除了撒朱砂还要点五心七窍,据说能封住魂魄。用朱砂染骨……第一次碰见。”

夏明若蹲在他身边,刚想伸手却被楚海洋制止:“别,你手上有伤口。”

“如果是期望朱砂避邪的话,染骨头比点窍更彻底,”夏明若说,“多好啊,感谢娘娘,你一作祟,我们今年的文章就有题目了,《云南拥翠山区独特葬制的初步考察报告》。”

大叔探头探脑连连问:“有东西吗?有没有东西?”

“舅舅,”楚海洋说,“在我的内心深处,你应该是境界很高的一个人。”

“那是,那是,”大叔点头,凑得更近说,“啊,还真是空的,被人捷足先登了。唉,留块玉也是好的嘛,破陶片不值几个钱。”

“汉代就被人盗了,正是因为有人盗了墓、中了祟、倒了霉,官员才采取了镇墓手段。”夏明若说。

大叔问:“什么祟?吃人啦?诈尸啦?”

夏明若特别欠揍地咯咯笑:“搞不好长白毛了。”

“嗯?”楚海洋突然推棺盖说,“嗯?嗯?”

“怎么了?”

楚海洋张口咬住手电,把头探进石棺,看了半天一脸疑惑地抬头。

大叔问:“怎么了?”

“明若你确定一下,”楚海洋说,“小心点儿,别碰骸骨。”

夏明若便也俯身看下去,楚海洋在后头问:“是不是?”

夏明若闷闷应一声,仰头喘气:“呼,呼,好呛鼻的棺材味道,我看是的。”

楚海洋问:“舅舅,你确信这是娘娘坟?”

大叔理所当然地说:“确信,本地传说已经好几百年,三十年代我师父曾经找到过入口,回来也说是找到娘娘坟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楚海洋说:“但这人是个男的。”

大叔瞪大眼睛:“男的!谁说的?”

“骨盆,”楚海洋在腰上拍了一下,说,“舅舅,术业有专攻。人体骨骼中,骨盆的男女性别差异最明显,其余部分——比如骨骼粗细什么的——有时很难区别。你看夏明若这种没长开的,就属于骨骼特征介于两性变异范围内以至于难以辨认的。”

“所以要看他的骨盆,比如耻骨弓,较小的是男性;较大的,几乎呈直角的,是女性。”

“于是我是解剖学意义上的男性。”夏明若说。

“胡说,”大叔急吼吼地,“我来看我来看。”

他说着便要挤上来,楚海洋笑着推他说:“你哪看得出来,你也不想想我们对着实验室一具骨架画了多久。”

夏明若满脸发光说:“海洋,这发现大了,西南某少数民族首领的老婆竟然是男的,回去一查资料,对得上已知民族的,上《考古》;对不上,哎哟,咱们俩成就了,非上《人民日报》不可。”

大叔呱呱笑说:“小家伙你别吹了,还男的呢,董贤啊?”

“咦?”夏明若笑,“你也知道董贤?”

大叔说:“人家写在正史里呢,也是可怜人哪。”

“那是,”楚海洋说,“根据史料,汉哀帝患有很严重的风湿病,常年关节肿痛而且四肢麻木,董贤作为一个陪护人员,很大程度上安慰了沉疴缠身、内心孤寂的病人。就像咱们生病时也特别希望有亲人陪伴,汉哀帝对董贤的感情,我看更多的是一种依赖,没有书上记载的那么不堪,什么‘便僻弄臣、私恩微妾’,那都是老东西骂人用的,中国文人的德行咱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很多东西要论证,才能还事物以本原。”

“哦,对了,”夏明若击掌,“小董也作过祟。就是被王莽挖了墓,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棺剥衣之后,咦,想不起来了,哪一年来着?”

大叔突然扑通一声从棺材边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拼命揉眼睛。他镇静数秒,喃喃:“见鬼了……”

夏明若问:“怎么了?”

“见鬼了,”大叔指着石棺说,“这骨头……这不男不女的……正在长白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