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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蛊手记(79)+番外

“这就走了?”楚海洋坐起来,在夏明若头上敲一下,“吵死人了。”

“赖皮了啊!”夏明若捂头,“偷听!”

楚海洋边裹摊子边问林少湖:“话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主动要求来的,”林少湖开始整理衣服,把手枪重新别回腰上,“抓人。”

“那些人是谁?”

林少湖想了想说:“这件事涉密了,我不太能说。总之这些人当中有逃犯,为了抓捕他们,公安和武警的同志们已经在大漠里埋伏了三天。其实你们今天砸冰,包括昨天追骆驼,都已经进入我们的警戒圈了,但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不能暴露,后来行动是迫不得已。”

“就像一场战争。”楚海洋说。

林少湖说:“工作不好做,敌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我们的策反和武力威慑。不过,我们的战士也不是吃素的,对不对,小陈?”

“对!”小陈啪地敬了个军礼,“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林少湖说:“我们走了。”

他把狐皮帽子扣在夏明若头上:“缴获物资,给你留个纪念,过两天回了北京,请你们全家吃饭。”

夏明若追出帐篷:“少湖叔!当心点儿!”

“放心!我是谁呀?”林少湖跨上骆驼,挺直着高大的脊背微笑,“我是林少湖啊!”

他是有胆量,有担当,军人的儿子林少湖。

这也许是最奇怪的事了,程静钧后来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娶了个同样腼腆、在上海弄堂里长大的姑娘,生了两个温柔和善的好孩子,甚至回了南方开始教书育人,几十年培养了无数学生,户口却始终挂在北京南城的一间小院子里。

户主的名字叫做林少湖。

赤奢城曾用惊心动魄的方式来欢迎科考队,接着,又给了他们一个不眠之夜。

先说赤奢城东西两角有高塔,东面那个的是敌楼,相当于瞭望哨,表明此地不太平,屡有战争。队里便有人断定说附近有烽火台,夏明若问他为什么,他说:“你问向导,保证有。”

结果跑去一问,果真不错,就在赤奢水对岸数里,还剩一米来高的土墩。

西塔的稍矮一些,是佛塔。佛教进入西域的时间很早,大漠古城中或多或少都有佛教痕迹。赤奢城中佛塔高十米,原先肯定要更高些,但还没塌就是个奇迹,大概是因为它是由夯土建成,几乎是实心的,土坯中又夹杂着芦苇、胡杨、红柳等草木纤维。还有个重要原因是此城废弃已久,避免了人为破坏。比如吐鲁番附近的一些古迹,壁画人物的眼睛早年间就被抠掉了,因为当地居民相信异教徒的眼睛会带来灾难。

佛塔外方内圆,四周还看得见原先回廊的墙基,莲花底,覆砵顶,属典型的火祅教与佛教建筑结合体;塔上部有小门可以进入,但进去后空间局促,只能一个人蹲着。塔内四壁的彩绘大部分都已经剥落,就剩下角落一小块,细看带着点儿犍陀罗风格,人物眼睛画得有些像猫,瞪得很大,看起来精神奕奕;正中央设有神龛,有彩塑释迦摩尼像一尊,小佛十余尊,风化不太严重。

右手边还有一尊半人高的小神像,楚海洋提着煤油灯看了半晌,探出头来说是毗沙门天。

众人围在塔下,齐刷刷地仰着脑袋:“确定吗?”

“确定,”楚海洋说,“他脚底下踏着恶鬼呢。总体来说,这尊神像保存得最好,是石像。”

豹子悄悄问:“毗沙门天是谁?”

夏明若摆个造型说:“佛教的北方护法神,在咱们那边就是托塔李天王。”

“明若别乱动,掌好灯,”钱大胡子正在绘制塔内简图,便喊,“毗沙门天什么样?描述一下!”

楚海洋便回答:“还是印度神模样,穿及膝铠甲,脖颈手臂有饰物。”

“脑袋呢?”钱大胡子问。

楚海洋便把神像脑袋举出来,扬了扬。

“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它脑袋与身体间的断裂口还很新鲜,然后,”他又伸另一只手,“我在地上捡到了这枚弹壳。”

钱大胡子愣住,楚海洋满脸苦笑地爬下塔,把弹壳放在他手上。钱大胡子立刻扔了笔,抱头号叫起来。

楚海洋叹气:“人生真是充满了冲突与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