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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117)

而裴逸从窗台下方扯出来一根很细的电线,埋在砖缝中的,还有一只火柴盒大小的窃听收音装置。他顺手再帮老朋友把房间摸了一遍,窃听器全都搜出来,用指头碾成稀碎,让萨王子也目瞪口呆……

“扎耶德到底怎么了?”裴逸问。

萨利赫眼神惶恐,抱了章总的大腿不放手,压低声道出所知的一切。

话说,他那位老哥哥扎耶德,怀抱羚羊去救治,结果当夜宠物医院上上下下七八人,全部染病倒下。

可怜的羚羊宝贝在短时间内抽搐,皮下出血,全身发出紫黑色斑,就一命呜呼了,救都没来得及救。那场面太吓人,像瘟疫突然爆发,接触过那只羊的人全部感染,扎耶德王子在两小时内报了病危。

内部一片混乱,尚不敢对媒体昭告,简单的王室外交访问演化成遇刺事件了。

所有人发病症状像极了之前在那波利歌剧院,遇袭的女演员的状态。凭肉眼就能判断,是炭疽超级细菌全身感染,皮肤溃烂,肺水肿,呼吸困难,脏器衰竭……

而且,这次竟然像是吸入感染。接触过羚羊唾液体液的扎耶德王子以及兽医,情况最严重。吸过周围空气的人,都中招了,太吓人了。

原来,那颗打了羚羊后屁股的子弹,不是普通弹头。子弹旋入目标身体,弹头开裂,弹片飞溅,暗藏的微型导管就把致命剧毒的物质,散播出去了。

“这帮人就是在做实验。”裴逸将桌上那只微型窃听火柴盒捏了个粉碎。

用羚羊做了一场深怀恶意的微型战争试验,对手恐怕又完成某一个步骤的科技进化,研发了新产品。设想在非洲、中亚、欧洲的更广阔战场上,那些黑市武器都被镶嵌了生化弹头,随着弹片飞炸的瞬间,上亿的孢子粉末在风中无情飘散。

或者干脆装到一颗洲际导弹上,从这块大陆打到另一块大陆……邪恶的创造力和毁灭的欲望就是永无止境。

“等等,吃点东西。”裴逸临走顺手掰了桌上的一只馕,大口咀嚼。

“烤几串羊肉么?”章总道,“饿坏了?”

萨利赫立马用眼神吩咐仆人,赶紧上烤肉招待。

裴逸就是心中憋气,特想咬人。咬不到凶手,只能啃手里这块很耐嚼的大号面饼了,还是洒了白糖的。这事也有科学依据,人在高度紧张、精神压力繁重的时候,吃点甜食和碳水化合物,管用。

“别吃羊肉了,本来就上火。”裴逸身上像有一丛熊熊火苗在燃烧。

章绍池不以为然,一气儿撸了四串烤羊肉,四串烤牛心。

尚能饭否?能。

这人吃到一串不错的牛心,喂过来:“这个好,你尝尝?”

裴逸还想矜持一下,忍不住,伸嘴撸走一大块牛心。

“……”萨利赫王子默默别过脸去,对于俩成年爷们儿过分亲昵不合时宜的举动,简直没眼看,太膈应人了。看在这俩都是他救命恩人的份儿上!什么事都没有安全活命更重要了!

王子自从被章总在王宫里狠命地一扑,众目睽睽之下,七手八脚摔成一团,也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果然走出国门多看看世界,开开眼界,思想觉悟和包容心都不一样了呢。

“殿下,您一定看好您身边的小宝贝哈比,您自己也万事小心,尽快回国去吧。”裴逸衷心地叮嘱,和王子握手道别,“同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我们会竭尽全力让凶手归案。”

萨利赫一手捧心,庄重地点头,内心感激溢于言表。

……

后巷昏暗幽深的街道上,裴逸回头,抓住章总的手腕,转身抱住了人。

“扎耶德王子的羚羊,就是一具牲畜试验品。这伙人就是顺便测一测他们新出厂的军火的性能,利用野外动物或者牲畜,传播烈性的传染病。”

历史上曾经害死百万生命的鼠疫伤寒黑死病,这些疫病在欧亚大陆大规模爆发,最初都可能源于动物传染,早有渊源。

“这不就是人为再制造一场埃博拉似的疫病传播吗?疯子。”章绍池摇头。

倘若这种恐怖玩意儿真的破壳成型,大批使用,在将来的战场上,几颗带菌的子弹打到对手阵地,就足以灭掉万人的军团。这是反人类。

适可而止,悬崖勒马吧,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

“他们这样折腾,目的仍然是制造恐慌,向我们整个MCIA挑衅示威。”裴逸万般恼火,吃了一肚子羊肉串、牛心串和洒糖的大饼,止不住火气。

歹徒上次失手了,刺杀萨利赫没成功,这次再刺杀扎耶德,不像是真有仇怨,就是嘲笑挑衅:你们MCIA这次还能救得了吗?

谁干的?

裴逸回想从王子那里套来的情报数据,关于狙击枪型号和子弹尺寸,以及射程角度。他别过脸去轻声说:“就是冷组长。”

从罗马逃脱,过地中海,沿北非一线途径阿尔及利亚、突尼斯,最后来到开罗……冷枭很可能逃亡并藏身此地,“猎羊”的这一枪,够毒的。

北非,大漠,红海,多么熟悉的一块地方。

地点都像经过了精心挑选,记忆惨痛,一片血光。

月光让前方道路一片皎白,地上的影子更为深邃。

“他在这一站等我,他知道我一定会来迎战。” 裴逸说。

“枪手就没有另一种可能性了?”章绍池打量裴逸脸上,那股子若隐若现的固执情绪,“现在上了名单的通缉犯,至少有两位很难对付的高手啊。”

“名单上有三位呢。”裴逸嘲弄地说,“我不算高手么?我也在拒捕逃跑的路上,严格意义上,我也是逃犯。”

章总:“我是说,他们通缉的另外一个。”

裴逸:“不会再有其他人……用带菌弹头设下毒计伤害无辜的,绝对不是另外那个!”

这算是突然证实的血缘关系所导致的强烈偏袒吧?裴组长这两天情绪焦躁,对一丁点线索都很敏感。

“他真名应当是厉寒江。”裴逸唇形微颤,对这个名字仍然陌生不适,在手心给章总写出这三字的笔画,“你听说过这名儿吗?以前,我小时候,你从来没听我家里提过这样一个人?”

“没有。”

“我爸,我妈,没有跟你提过?”

“怎么会跟我提这些?”章绍池很坦白地,“你们家交换生辰庚帖等我下聘吗?你爸你妈当初可看不上我,嫌我配不上他们的宝贝……我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嫌弃老子配不上。”

裴逸语塞。他养父母的家庭,裴之讯、徐绮裳夫妇,跟那位西西里岛华裔船王就捞不上关系,八杆子打不着的,真的没弄错么?

他又警觉地盯住眼前人,顶开章总:你们不会是全都知道然后集体隐瞒我,把我当傻子养了二十八年?

章绍池很无辜地耸肩。他一无所知,老天真地以为,这个便宜外甥是从福利院领回来的!真要是知道有这样复杂离奇的背景,没准儿当初都不敢搞上手。

“厉”这一姓氏很不常见,他在生意圈里就没认识过一个姓厉的,完全陌生。

“我长得像吗?”裴逸低语。

“真没觉着像,八成就是验错了。”章总摇头。

“明明跟你有点像啊!”裴逸捏住章总的下巴,摇了摇他喜欢看的这张脸。

“你扯淡。”章绍池矢口否认这种无稽之谈,“我亲爸爸六十多了,虽说身子骨还硬朗但他也就能打打老年网球和高尔夫,你让他去爬墙试试?更何况,我们家一辈辈往上排的家谱,排得明明白白的!我们家老太爷也认识你好多年了,前年刚走。老爷子临走在病房还不停问我,小裴乖乖呢?小裴怎么也没再回来看看我?……”

裴逸臊眉搭眼地垂下头。他轻吻男人的唇,表示忠诚。

蒙着夜色,踏着月光,他们牵牢了手,就把自己看作远走天涯的一对扛枪的侠侣。哪怕踏破铁鞋最终走投无路,也要追到作恶的凶犯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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