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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128)

事实并非如此。挣扎在逃亡路上的不只裴组长一人。

聂妍钟泽在另一城市转机,躲过了总部特派员,绕道耽误了一天路程才赶到开罗。这俩人偷摸做贼似的不敢露相,一路悄悄追寻组长的行迹,也如神兵天降,在最后关头赶到。

当然,聂侦查员当时也没弄明白,谁在背后把她和钟泽都给“侦查”出来了?还在腕表上送抵一条短讯,帮他们追踪到章总这辆车的位置。

就像裴逸那时也没料到,他身后那位神通广大的A组“编外组员”,这样容易就能把周彬弄来?无论周彬是哪部门的,哪怕这人什么都不是,就是澳门立法会某位知名大佬的三房儿子,也没那么容易说请就请得来啊……在厉寒江的背后,站的又是什么人呢?

两辆越野车终于在驶往东非方向的半途上汇合。

救援小队信心倍增,两车齐头并进,向着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片荒凉未知的陆地。

“冷枭应当就是一个人!他也单枪匹马没有后援,没有退路,我们必须赶紧找到这个疯子!”聂妍喊。

“只能寄希望于……”章绍池嚼着一嘴沙子,“寄希望于这人良心未泯,尚存底线。”

冷枭提枪从他面前踏过,没伤他性命,总让章绍池感觉着,他们面对的对手,心态也复杂难测。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被恶欲诱惑着,同时却也向往光明。每个人都藏着善良和凶恶这两副面孔,在拼命地角力。

章总这时一偏头,瞥见驾驶位上那位年轻男士——好像应该搭讪一句?

他上的就是周彬的车。

周彬开着车:“跟上他们的逃走路线,尽快找到人,来得及!”

章总:“嗯。”

客套话和温柔话他实在说不出口,老板架势端得很足,可对方毕竟不是他公司雇的秘书司机。双方还颇有一场渊源,此时受人恩惠,让章总面子上挂不住呢。

章绍池侧目扫过对方开车的手,周少爷戴了一双绒布手套,很有经验地扎住袖口防风防沙。

大约就是心理暗示在疯狂作祟,他总觉着周彬把握方向盘的右手不太灵便,开车时候手抖……

他吭了一声:“到前面停下,我来开车。”

周彬看他一眼:“不用,我手没问题,我能开车。”

章总:“……我说我来开!”

周少爷人很随和,笑了两声,在前方停下了,跟这位脸很难看的老板交接驾驶权,安安稳稳地坐车了。

彼此都心知肚明。然而想要从章绍池这号人嘴里听见一句软话,或者表达歉意的话,那简直是不可能,除非这片沙漠都变成海!主动开车载着周少爷赶路,在自我认知里,就算是低头致歉了。

聂妍在频道里闲聊家常:“老板您替我问周先生好啊?以前多有得罪,请他多多包涵!”

章总不情不愿地开口:“那个谁,裴组长的侦查员,那姑娘你见过。她问你好,让你多多……”

“多包涵她?”周彬一笑,“我记得她,在船上摸过我的钱夹吧?但她没拿我的钱,还给我留了吃饭钱。您转告她,我不计较啦。”

章总:“…………”

憋了一肚子郁闷和没面子,他也很想质问和吐槽:你小子他娘的,跟那个冷枭到底什么关系?

战斗友谊,还是肉体关系?别告诉老子你们俩有一腿!见鬼了,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你是瞎眼了吧?还是姓冷的眼瞎了?是老子快要眼瞎了……章绍池在内心翻来覆去吐了八百句槽点,最终维持住风度没说出来,然而尴尬的脸色把什么话都说了。

周彬瞅他一眼,又淡淡一笑,可不想呛茬儿吵架。

他也用脸色回应:章老板您想歪了,没有那种事。

周彬身为“体制内”员工,前来与裴组长接头并且和逃犯冷枭私相授受,显然隐瞒了上级,也冒了很大风险。中途再次差池意外,让他们几人陷于茫茫沙海,孤军深入,都回不去了。

他们背后,各方人马也曾陷入激烈的争吵,在公共频道里用几种不同语言争执不休:“【NAF-A-000】号探员,在开罗南部八十公里的小城被劫,或许遭遇不测,急需救援和火力支援!”

“这人也在逃犯名单上,他和通缉犯冷枭一起跑了!或许还有总部通缉的罗马前任高层江瀚,三人很有可能在一起。”

“不,不,裴组长不是逃犯,他是被冷枭强行劫持的。”

“冷枭打爆了我们的车、撞伤我们的人,然后他俩跳伞跑了!裴组长假若不愿被劫为什么跟通缉犯走?”

“裴组长是昏迷状态被劫而且是你们对他使用了化学药品!这简直荒谬,我绝不相信他会自愿跟冷枭走。”

“但冷枭是被江瀚协助越狱,而江瀚和裴组长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你们六处比谁都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替自己人文过饰非,这烂摊子你们打算怎么收拾?怎么收场啊!”

秘密电文一字一句显示在黑色屏幕上,行动的使命迫在眉睫:

【埃及与苏丹边境地带,靠近红海沿岸,存在一片裂谷。卫星地图上这里属于真空区域,脱管地带。初步查明,现有违反《国际生化禁运禁造条约》的恐怖分子,与当地反政府武装勾结,在附近藏有制造工厂及运输渠道……请求各方配合支援,全力抓捕。】

另有一队救援车辆,车厢上都贴有醒目的五星红旗标志,浩浩荡荡向东非进发了。

车队犹如在迁徙季节里奔腾的角马群,在荒原上划出滚滚沙涛,带起一片弧形的壮观的沙尘暴。

同时,我方军舰从吉布提军港出发,向北缓缓靠拢,接近红海腹地。至少两架“海鹰”水陆两用武装直升机,从甲板升空,快速驰援东非的剿匪行动。

……

大约半天之后,也不知确切过了多久、是什么时辰,裴逸借着透过眼缝的光亮,睁开眼。

化学麻醉品的强烈效应让他的思维有点迟缓,肌肉行动力还远未恢复,浑身都是一股酸麻无力感。

他一动,就带动了拴在头顶和脚下的镣铐,应该是被吊在了一根钢柱上。

四周灯火昏暗,这间水泥房子大约属于一栋废弃工厂。灯光映出天花板上许多横置的管道,还堆放着废旧电机、开关器、破车零件,以及各种工业垃圾废料……

这里也曾是隐藏在荒野间的秘密工厂,如今已家徒四壁,人去楼空,转移了。

并不文明也很不合理的某些工业化生产,在这片本就贫瘠的土地上,疯狂地汲取养分,造成更糟糕的贫瘠。不但没有给这里带来富裕生机,反而留下满目疮痍。

裴逸恍惚认得这个地方。

他甚至辨认出这个水泥铸造的破房间,认得此时悬吊他的位置。他的双腕被固定在头顶上方,头往后一仰就嗑到微凉的金属柱子。

绑架犯坐在屋角的破桌上,穿皮靴的脚踩着桌子边缘,闷声不吭地抽烟呢。

“哎。”裴逸打声招呼。

“嗯。”对方这就算答应了。

裴逸:“聊聊?”

冷枭抬起眼皮,很漠然的:“要烟?”

裴逸皱着鼻子:“我才不抽,我也不吸二手烟,你掐了吧。”

冷枭讥笑了一声,故意狠狠吸了两大口,吐出浓浓的烟圈,立刻把裴逸呛得眼红咳嗽。

裴逸:“真难闻。”

冷枭:“你也几天没洗澡了你以为你好闻?”

“好么,你最好闻。冷组长,聊聊呗?我想打听个事。”

裴逸平视着人,缓缓地聊正题了:“你们的工厂转移到哪了?我是说,以你的一己之力,也不可能掌控一桩庞大的跨国军火交易网。所以,你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结点,一枚棋子。向你提供钱和装备的人,躲在幕后利用你的人,才是我们要找的罪魁。我不确定‘他’,或者‘她’,究竟是谁。他们从事细菌武器研发的地下工厂又在哪里,冷组长,你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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