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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176)

裴逸脸上暗燃着火光。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诈和”,一本正经地表达哀思。

枕边的那双眼,漂亮的琥珀色瞳仁缩成锥尖,掀开被子,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估计是烦死他了,嘴贱话多,还睡不睡了?

……

山涧时常传出一两声冷枪。危机四伏之地,风声鹤唳。

雷魄其人也绝不是躲在这片山区的桃源之外,就打算不问世事颐养天年了。职业黑客利用光缆、电波,触手遍布亚非拉美的暗网。

在暗网的角落,窥视、联络、传输,隔着屏幕千里之外就足以指挥若定,从上下线的巨额军火交易中赚取黑金。这是多年挣扎生存的方式,冷漠,艰险,但目标明确。

裴逸以为,得罪了前辈叔父是要吃苦头了,雷组长接下来会给他这个病号断粮断水,甚至刑罚伺候。

然而没有,好吃好喝依旧,补品营养品加倍。雷组长想要给予他满足他的,还不止这些呢。

热毛巾伸到他的睡衣下面,替他擦拭干净,雷魄转身就往门外招呼:“都进来吧。”

衣着清凉、身材妖娆的年轻男人,在墙边站了一排。一看相貌身型,就是泰缅当地的特色,浓妆艳抹,还有网红脸微整形的痕迹,bling bling的苹果肌和丰厚的唇在夜里都能反光。

这一排妖精,个个儿拉出去都够格签约嘉煌,直接可以男团出道了。

“您干什么?”

“怕你觉着闷,寂寞,假若有喜欢的,就挑一两个留下。”

裴逸怔愣了。他试图从眼前人极度乖僻剑走偏锋的行为中,寻觅出一条合理的路径解释:“我,我不需要,肚子上的拉锁还疼,没那心思。”

雷魄失望了:“没有一个看得上?还是住不习惯。”

“真没瞧上,叔叔,我喜欢的不是这盘菜色。”裴逸被迫很认真地婉拒,“让这些妖精撤吧,我不想夹菜。”

“你喜欢哪个类型?谁?”雷魄打量他,“……那位姓章的老板?”

裴逸蓦地住口。

他敢说“是”吗?

他不会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雷魄漠然起身,眼中似乎除了自己所痴迷追求的天伦之乐就心无旁骛,用眼神吩咐门口的雇佣兵:不喜欢,没看上,太丑,失望,拎出去处理掉。

领头的两名人妖一脸惊慌失措蹬着四腿被拖出去了,随后屋外远处传来两声冷枪,狗吠,让人心惊胆寒。

裴逸后背滚过一道冷汗,失声道:“我只是没看上,别处置他们!”

又有两个人被拖出去,冰冷的枪声击中脑髓的恐怖时刻裴逸死死按住雷组长的手,喘息,低头服软了:“叔叔我知道错了,别处理他们。留着我全都要——帮我喂饭和搓背洗脚。”

他此时就陷在深渊里了。眼前这人讲不通道理,精神世界里是个孤独自我的疯子。

恐怕不能再拖了。

但他想要的,不是与他的前辈来一场殊死决斗嗜血拼杀,武力值一分高下,那是无意义的虚荣。复仇天使一脚踏进这块泥淖,他想要的远比这个更多……

雷魄凑近他的脸,笑眼带冰渣:“小裴,你喜欢的是那位章老板,对吗?他竟然抛下你一个人离开。假若能让你高兴快活,我愿意为你效劳,一定会把章先生带到你面前,让你们在一起。”

裴逸在那一刻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

这一夜不会平静,“丢失”了五六名随军男妓的克钦匪帮,吴廷冒手下的马仔武装出来搜山找人了。也是怕那几个小娼妇的毒瘾犯起来,要闹出事。

与此同时,边境往南,直通克钦重镇的这条交通要道。沿途漫山遍野是碧绿色仙境,像滤镜中都难见的翠色,掩盖了土壤下面的罪恶与血光。

“印象里,是这条道,但再往前走就记不清了,需要时间。”

迷彩装与灌木蓑衣的掩护下,瘦长英俊的脸涂了一层灰灰绿绿的泥,快要认不出来了。但一双清澈的眼,坚定的眸,让周围的同伴们坚信这个战士属于英勇善战的NAF-A组。

闻羽身背长枪,缓慢地匍匐前进。

坡下,聂妍顶着另一株灌木丛缓慢行进,也是一脸泥塑的村姑色,身着当地女人的便装。

侦查小队,每组四人,周围每隔十米远都有他们的同伴,互相用眼神和手势无声地交流。他们缓慢地在山梁上匍匐。有人外围掩护,有人化装进村,艰难寻找路的踪迹。

远处,边境地带,反雷达武装的车队,车身用迷彩装饰,在茫茫雾色中现身。

途中没有一声鸣笛,如鬼魅幽灵一般靠近……

“没有【000】的信号?通讯和定位全部失联了。”

“他可能有危险……我们明知道他和雷魄在一起,但无法确认他安全,无法定点突击。”

大后方办公室里,霍将军把线报递给沙发上睡着的楚总。

楚珣叹了一声,用手帕擦擦鼻子:“事到如今,就看咱们雷组长对我师父的社会主义战友兄弟情,深刻到什么地步了。”

“雷魄即便对准我的头瞄准,都不会瞄准小裴。”楚珣抬手作枪,往自己太阳穴上“啪”得比划了一下,“有一点别忘了,咱们厉总整过容,早就不是那张脸。现在还拥有记忆里他年轻时代容貌的,就只有小裴——全世界就剩这张脸了。”

“这就是他心理上强烈依恋、将裴组长当作移情木偶的原因之一吧?……这么千辛万苦把人据为己有,怎么舍得伤害小裴一根汗毛?绑了一头大熊猫回去,还不精心养着伺候着!”

第92章 贵客现身┃小混蛋我想你了。

凌晨时分一片鸡鸣狗吠。武装分子粗暴地冲入栅栏, 闯入村寨……

在裴组长房间留宿的那个男孩, 这一晚上战战兢兢得,给床上这位少爷揉肩捶腿、端洗脚水, 生怕再被点了。

裴逸十分慷慨地和那男孩分享床铺。俩人头冲脚、脚冲头地躺了一张床, 亲亲热热地聊了好一阵, 把对方身世履历都扒一遍。

裴逸说,“你这么年轻水灵, 干什么不成?去城里找一份正经工作, 再找个对象,干嘛窝在这种村子, 出卖身体和那些毒贩混日子?”

北缅山区村镇, 不仅制毒泛滥, 全村一条龙致富,还往往夹杂着非法贩卖劳力、色情交易甚至性奴的营生。

男孩抹抹眼睛,生理上控制不住的抽搐已经道出答案:“家里欠钱,我又染了毒瘾, 这辈子废掉啦。”

嘈杂的脚步声迫近, 院外鸡飞狗跑, 门被撞开了,黢黑的枪管对着他们。

雷魄盘腿坐在堂屋正中,肩披长发,月光下斜映着一道好看的影子。

雷魄面带寒霜:“波奈温,做什么?……天还没亮就听这一群狗吠。”

进来的这位马仔,身型健硕一脸戾气, 眉骨粗硬,眼眶中间嵌着一双狡黠的黑眼珠,周围留一圈白。

波奈温提枪歪嘴一笑:“打搅啦先生,我们搜几个人。”

打手不由分说抢上,枪口撞开里间的门,波奈温用当地土话嗥叫:小娼妇你果然躲这地方?活腻了吗老子忒么扒你这身骚娘皮!blah blah……

年轻男孩从床底下被拖出来,磕头捣蒜涕泗横流。

病弱的裴少爷把脸蒙在被窝里:“别、别为难他。”

波奈温冷笑:“先生,我们的人,怎的在你这里?”

雷魄无惧:“我的宝贝需要有人搓脚暖床,怎么?”

波奈温:“呵,呵呵……成。”

有人给那孩子丢了一小包粉,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抠抠。男孩双眼放光感激涕零地扑上去……

雷魄不必严词厉色,眼皮都懒得抬,明明是手无寸铁,但闯进来的阎王小鬼完全不敢靠近,好像黑衣男人浑身都是锐利的锋刃。

波奈温的枪口自始至终不敢指向雷组长,一看就是以前没少吃亏早都学精了,怕着呢。

“床上养的,您的小情儿?”马仔轻嘲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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