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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188)

贾芭的后腿撑起来了,盯视,警惕,还有些懵圈,竟然有人类敢下场挑逗?

章绍池站在台阶的最后一级,高大的身材遮住殿内的人影和灯火。灯火衬托他和裴逸的影子,肩膀镶了一层光晕。

老虎注视,迟疑了。章绍池微微一笑。

其他人都躲在屋里,那些马仔手里有枪也不敢造次,漠然地看一场你死我活的剧目;像古罗马城里残忍的贵族,坐在斗兽场的观众席间,看角斗士与猛兽嗜血拼杀。

老虎左右徘徊,在男人灼灼的逼视下,食欲和战斗欲都被逼回去了,不知所措:扑还是不扑?

任何一只大猫,被罩在章总两道视线的靶心,就从捕食者变成自己就是那只猎物,被盯得没处躲,把视线挪开了。

贾芭皮毛颤动,腹部发出起伏的咕哝声,张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好累啊,大爸爸。

章绍池咧嘴笑了:Good Boy!

章绍池伸出一手,动作慢而平稳,手掌平直摊开:宝贝,你来。

贾芭侧过头看别处,就是休战的意思:我是有尊严的猫我很傲的,你别招呼,我就不过去。

所有人都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出。

裴逸牵着男人的另一只手,手心全是汗。他在慢镜头一般的扑杀前奏下屏息,眼都不敢眨,脑内甚至已经筛选出三步扑杀的清晰步骤。那头虎但凡暴露出一丝野性,扑来的瞬间他一定会推开章总,三指直插虎眼,错肩躲过牙齿和爪子,再双手扼颈勒毙……

然而章总今晚就不准备让裴组长显摆技能点。

“过来。”章绍池很自信,再次勾手。

那虎当真就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点儿脾气没有,慢慢吞吞凑上来了,粗糙带刺的舌头舔了男人的手。

随后献上一脖子软毛,硕大的一颗好头颅和皮毛蹭向章总手里,腰上,腿上,允许抚摸和亲近……

章绍池满意地一笑,拍了拍贾芭的头,还有肌肉发达的肩膀。

裴逸就躲在后边,露一颗脑袋,半张着嘴,无话可说。

这是巫术吗?

这是佛家的旨意吗?

吴廷冒像正堂中间的一尊泥塑,脸上一颤都不颤,天意啊——

章绍池这混账玩意儿,早就听说是燕城一霸,绝不是一般人,不能动,这是佛旨。

所谓的老虎贾芭能顶警犬、能够嗅出奸细的气味,恐怕没有人信这番鬼话。这就是毒枭要弄死嫌疑人的借口,而且吴廷冒不是第一次玩儿这种残忍血腥的把戏。

你敢去,就做老虎口中的美餐。不敢去,你就是奸佞,当庭乱枪打死。

老江湖也有翻船的时候,冒爷在这步棋上输了一招。

他一定不知道,章绍池从年轻时候,因为喜欢,就特意跑去燕郊野生动物园,领养了一头虎崽。花钱包办每顿几十斤牛肉的虎粮,养得膘肥体壮,非常尽心时常探望。

那头宠物活了十七岁,颐养天年之后老死在动物园。

重回同居生活之后章总提起过,打开手机里的照片给裴逸看,“你离开这几年,除了我爷爷没了,还有一则讣告,那头虎死了。”

多愁善感的裴组长顿时就要掉泪,哭了一鼻子。章总很无所谓地又掏出手机照片,“我又领养了一只,它儿子。”

章绍池用力撸过贾芭,再轻轻一巴掌把这只Kitty扇走。他没有转身,再缓缓倒退上台阶。

周围所有人目视章总,眼神像膜拜神明。

……

吴廷冒气势灭掉了一半,想找台阶下场了,今夜收兵吧。

雷组长从打坐参禅的这方地毯上,一下子站起来。“都别走,还没有搜完,奸细究竟是谁啊?”

很俊的脸分明透着阴寒,带有杀意和猩红的血色。

裴逸翻个白眼,似乎也猜到他的前辈要干什么了。对于冷傲清高的雷组长,被怀疑和软禁都是极大羞辱,今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雷组长好像都没长脚,众目睽睽之下掠过人丛。

波奈温提枪一回头,啊?一伙人目瞪口呆,视线都跟不上黑衣飘过时鬼魅的影子。

身法太快了。此人指间假若捏着一把三寸利刃,人丛中随便划破谁的颈动脉、取项上首级,被斩的人丝毫没有抵抗的机会。

黑衣身影扑向老虎贾芭,吴廷冒离座喊了一声:“你、你不要……”

赫赫有名的克钦枭雄,还很少这样紧张失态,生怕下一秒他的宠物猫咪就要阵亡了!

雷组长却没有碰那只虎,双方扑杀的姿态却没有挨上一根毛,贾芭仰面盯视黑影好像凌空砸向它,猛地后撤,吓得掉头就跑,蹿出好几丈的安全距离,回头。

贾芭退了,后腿做出奋力抵抗的姿态,龇牙怒吼,但绝不过去送死,很有智商有眼力价的。

老虎不明所以,弄不懂人类世界的复杂和尔虞我诈,只能目送雷组长傲然一转身,长发一甩,飘飘然就回去了!

死神一般的雷组长重新迈入大殿,波奈温和手下人“呼啦啦”全体后撤保命。

雷魄问:“你的猫闻过我了,我干净吗?”

吴廷冒都说不出话,旁边俩马仔像被招了魂,魔怔地点头:“您干净!”

雷魄当然不是要杀那头老虎。

他要弄死的目标不是虎。

雷魄双眼射出杀气,扭头就盯住墙角的某人:“该你了。”

这三字出口,瑟缩在墙边放弃尊严并且极力淡化存在感的刘Sir,神情崩溃:“不,不,我不去啊,我又不是奸细,我是警察!……不,我不是警察,我不是……”

蝇营狗苟,食利忘义,背叛内心信仰的同时坠下烂泥深渊,必然是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想做人?裴组长代表正义的人界表示,不收。

想做鬼?你却又没有雷组长这样的能耐本事。

旁人来不及阻拦,或者也没想要阻拦。这家伙被当胸抓住衣服,在声嘶力竭的挣扎之下被拖下台阶。

雷魄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终于面露凶狠,声音却像一片羽毛拂过,很轻,“我告诉你谁是奸细……”

“啊,你,是……你……”

恍悟的一刻,没机会了。

这人像一只臃肿累赘的大麻袋被扔进院子,摔向那头虎视眈眈的猛兽……

阴风,虎啸,惨叫,令人不忍听的恐怖叫声,回荡在天宇。

密林上空,星光点染着夜的华光,鸮声哀鸣。

章绍池搂住身边的小裴,默不作声,尽量不再引起任何人注意。今晚应该是熬过去了?

裴逸的眼悄悄滑过伴侣的下半身,膝盖,小腿,最后落在章总的一双皮鞋上。

麻布罩褂,宽松的裤装,但穿了一双不太搭配的斯蒂法诺名款皮鞋——老丈人家旗下的生意品牌。

裴逸此时相当确定,“东西”可能在他男人的鞋里,信号定位了。

再坚韧的神经也快要扛不住了,又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裴逸把喘息强行压在男人耳边,拼命平复,湿润的嘴唇贴着脸颊,最后在章绍池的脖子、喉结上,亲了一口。

章绍池也搂了他,甚至还像拍贾芭脑袋似的,也拍了拍他的头,挤出一笑。

天还没塌就不算大事,别害怕。

小孩儿,我就是你的天。

……

没有人敢往外面多看一眼。有两名客人直接吓昏过去,喂了救心丸抬走。

即便是生性粗鲁残暴的波奈温,也面露畏惧和惊愕,后退好几步,回头求助他的老板:咋办?

“我替你们锄奸了。”雷魄一脸淡然。

“贾芭真的能嗅出来啊,那警察难道真是卧底?他身上不干净。”裴逸掩嘴对他家章总,很大声地讲出“悄悄话”,就是一锤定音,定性下结论了。

“这是意外。”章绍池转向那位地方官副厅长,“那人身上肯定不干净,不是正经的条子,估摸是携带了不属于这片丛林的赃物在身上,气味激怒了老虎,所以……就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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