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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78)

看来他今天是好的。

好的徐真人就没劲了,我转身往水房走,就听到背后突然一声断喝:“孽障!回头是岸!”

那一刻我仿佛突然被万劫不复的大法圆轮击中,佛光从头顶上打下来,“啪”一声把我的脸映得雪亮,耳中梵音吟唱,我差点儿没跪下来喊:“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会留恋于凡夫俗子的肉体凡胎了!”

后来我发现徐真人当天的戏码就是“回头是岸”,而且还明显带有情节。他对核儿喊:“法海!回头是岸!”对阿朱喊:“许仙!回头是岸!”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谁。

我们决定带他出去散散心,找找乐子。平常阿朱是很爱跟着我和核儿混的,今天他却断然拒绝了我们。他说我们的乐子都不是乐子。核儿替他惋惜,然后我们仨跑去博物馆看免费书画展。核儿对着一幅恽南田的画整整看了两个时辰,等他准备去看下一幅时,博物馆闭馆了,趁着核儿站桩,我和徐真人在一楼看了书画,又去二楼看器物。我们在一堆古代饰品前盘亘良久,期间交流了中国的工艺美术到底从哪个时期开始退步等纲领性问题,双方熱烈地讨论并达成了初步共识,得出不可言说的重大结论。

后来我们又看见了一尊白瓷莲花观音像,应该是明代的,观音姐姐面容清秀,造型飘逸,线条柔润,实在是现今难以复制之美丽雕像。

观音坐莲倒是个好姿势……

徐真人喃喃自语道:“观音坐莲……”

什么?难道我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

“桃儿。”徐真人扭头问我,“你喜欢苍井老师不?

你这只牲口……

那天我们一直游荡到晚上十点才想起要回学校。我们并肩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大开着窗户,穿过光怪陆离的城市,急速后退的路灯使我们的脸上身上总是在一明一暗中交错着。

核儿指着夜店门口成群结队的豪车说:“把我们三个都卖了也不够人家一个轮子钱。”

我问:“怎么?你落寞”

核儿长叹说:“是啊,不能免俗啊。这偌大的城市什么都不属于你,属于你的只有那间寝室和那张床。

徐真人说:“错了,寝室也不是你的,床也不是你的,甚至有时候身体都不是你的。”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说“唯有穿过头骨的深处那一堆神经元才是你的。“你,除去水分捏吧捏吧只有一两斤,一只超市小型的塑料袋足矣,要豪车何用?”

徐真人才是高人啊,从那时起一直到下车,我和核儿都觉得自己是一摊鼻涕。

阿朱在寝室里等着我们,他只穿着一条裤衩,暴露着大面积的上身和大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朔说过,夏天是危险的季节,因为炎热的天气使人们比其他季节裸露得多,因此很难掩饰目光。我刚被恽南田荡涤过的心灵又混浊了而且浑不见底。

我觉得他扔给我一个尤其富有暗示意味的笑容,问:“桃儿?去游泳吗?”

游泳,竟然还提游泳!我那根专门处理“胡思乱想”的脆弱神经又被撩拨了一下,随之我对自己感到深深的疲惫与不信任,只能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你会游泳吗?”阿朱问。

我又摇了摇头,躺在床上面朝里睡了。

阿朱问核儿:“他怎么了?”

“那个来了吧,别理他。”核儿说。

“你是不是在冲我生气啊?”阿朱贴着我的后脑勺问。

不是的,而且你应该离我远点儿,免得我露馅。我心想。

核儿招呼他说:“走啊,游泳去啊!等什么呢?”

“不去了,”阿朱说,“桃儿再这样下去要变成徐真人了。”

“切!他跟徐真人本来就是一路人!”核儿说。

我只好瓮声瓮气地解释:“阿朱,我没冲你生气,都睡吧,别闹了。”

谁知阿朱竟然来掰我的肩膀,那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的热度透过轻薄的衣衫印在皮肤上,几乎把我烫得颤抖起来,那一刻我真的对他起了杀机。

我想象着将一把利刃插进他厚实的黝黑的胸膛,美丽的鲜血在地面上蔓延流淌,他将被按照原样制成一尊令人迷醉的标本,安放进我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我又危险了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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