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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93)+番外

这人正经起来倒也点文人的样子,我扫了他两眼,猜出原委:“纪容泽难道是鉴赏大师?你怕他干什么。”

“也不是怕他,就是……”他吞吞吐吐的,长睫毛垂着,皱起秀而长的眉毛:“再等两年吧,现在还不行。”

我还想再说,只听见背后脚步声,纪容泽跟夏淮安走了出来,夏淮安眼尖无比,一眼就看向叶宁手中的烟。

叶宁眼疾手快,不由分说把烟塞到我手里,装出一副乖巧样子,对着夏淮安笑得露出两只尖尖虎牙。

夏淮安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准备回家再算账,把叶宁拉了过去。

“走了。”他跟纪容辅点一点头。

“再见啊……”叶宁还不知道死期将近,还笑眯眯朝我挥手:“林睢,我明天还来蹭饭啊,我要吃鹌鹑!”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踩着中午十二点的饭点来的,很困的样子,还披着块跟水田装一样的毯子,色块很漂亮,眼睛都睁不开,进门就赖到了沙发上:“还没开饭是吧,我再睡睡,吃饭叫我。”

我耗不过他,叫了唐家菜送到家里来,他一闻到香味就爬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拍马屁:“林睢你真厉害,点的外卖都比我好吃。”

第三天他被我锁在门外,第四天学乖了,门铃响起来,我先看监视屏幕,先看见一只栩栩如生的水墨虾,他举着一张画对准监控镜头,大概是新画的,墨都没吃进去。

我倒不是嫌麻烦,但是我暂时没有养宠物的打算,虽然这只宠物的画还画得不错,长得也好看,我第一次见他也把他当成遗世独立的天才画家,后来才知道是一顿饭就能骗走的吃货。

周五他又来,一脸疲态,说是画了个通宵,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我做的墨西哥玉米饼卷酱汁鸡肉,他动作迟钝得像树獭,慢悠悠卷起饼,慢悠悠塞进嘴里,慢悠悠咀嚼,叫他名字也反应不过来,我等他吃完一个卷,把他扔到客房里,吩咐佣人隔一段时间去看他情况,他身体很差,据说大病过一场。复查时气跑了医生,因为他在养病期间又画了几幅画。

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劝他规律生活的人,灵感上来,一眨眼就消逝,难道停下来去睡觉?我常一觉醒来听见自己写的歌,完全陌生得像别人写的,又怎么往下接?这世上有这么多安安稳稳活到八十岁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们自有我们自己的事要做。

我很少做饭给别人吃,叶宁是吃得最多的,与其说我想让他给我画画,不如说我只是想让他画下去,画什么,画给谁,都跟我没关系。我们私交其实不多,他这人的世界里大概只有夏淮安,画画,吃,三件事,而且全然不懂遮掩,喜欢一个人,就时时刻刻说个不停,一吃饱了就“安安”“安安”,为了让我听他说,还扯上纪容辅的八卦,我懒得跟他聊,确认他吃饱了之后就扔他出门。

不过他也跟我爆了不少纪容辅的料,甚至还提到一次卢逸岚,开玩笑口吻说的,说卢逸岚跟纪容辅在英国留学时有点交集,卢逸岚中途回国,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卢家还在玩民国电影那一套,甚至想让卢逸岚父亲收养卢家分支的男孩子。

这样说来,我对卢逸岚这女人敬意更深了。

外面刮大风,我开车到纪容辅公司,进停车场前,对面广场好像在做什么活动,充气拱门要被刮走了,许多人一起拖住绳子,风刮得写着活动标语的横幅猎猎作响,人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了,变成模糊不清的碎片,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我进电梯,上顶楼,电梯里有残存的女性香水味,浓得像有个隐形人一样。

纪容辅公司里的女性员工不多,偶有的几个,穿昂贵职业套装,瘦,白,妆容精致得体,像行走的机器人,一个个都是拿着杨玥的基因复制出来的。

这种天气,估计她们一走到楼外就会被风刮跑。

最近日式餐厅很流行,这种天气是吃拉面的天气,热汤,溏心蛋,盖在面上的鳗鱼,烫过的豆芽菜……一碗面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吃。

我最开始做饭是为了生存,后来喜欢做菜,是觉得做菜和音乐很像,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吃下去,感觉却各不相同。真正恰到好处的一顿好饭,就像天寒地冻时的一碗牛肉汤面,就像时机恰好时听到的那首歌,哪怕是过了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感觉却清晰得仿佛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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