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特地给沈南瑗安排的男人,原是想找一个既穷又奇丑无比的,可是唯恐这样太没有信服力。
结果、结果居然……
那厢的男人艰难地抬起了头,“部长,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叫我去贵宾室伺候,可是我一进去,就发现自己手脚发软,就是、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小姐……”
匡部长现在听不了这人说话,一指他,旁边的管家便又踹上了。
屋子里顿时又响起了那种拳脚到肉的瘆人声音,匡夫人不由一皱眉,“行了,真打死了,你女儿可怎么办?”
匡部长就算不爱听这话,却也明白什么叫事已至此,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面。
匡珊瑚见她阿爸竟然不反驳匡夫人的话,顿时惊叫了起来。
“我不要!”
“由不得你!”匡部长瓮声瓮气地说。
“阿爸,我和他没有那种事情。阿爸,阿爸,我还是完璧!”匡珊瑚的眼泪又砸了下来,吧嗒吧嗒当真是像断了线的珍珠。
只是,再没人会觉得珍贵。
匡部长一听这话,转头看向发妻。
匡珊瑚还在那儿哭喊:“阿爸,千万不要让我嫁给那种人。阿爸,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真的,阿爸,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您了,看在傲西的面子上。”
匡傲西乃是匡部长的独子,却不是匡夫人所出。
匡夫人字生过匡珍珠之后,身子一向不好,便让那戏子出身的二姨太有机可乘,一气儿生了匡珊瑚和匡傲西两姐弟。
匡傲西出国求学,再有两月便归。
“夫人……”匡部长踌躇了片刻,开了口。
“随便!”匡夫人不悦地站了起来,“珍珠,扶姆妈上楼。”
“好的,姆妈!”匡珍珠低垂着眉眼,同匡夫人一起离开了客厅。
匡部长这才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将那“奸夫”拉出去。
他还在想,今日这事难不成真的和沈家那个三女儿有关系?
那杜二少的意思就很简单了,那沈南瑗是他罩的人。
这小叔和嫂子……匡部长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南瑗跟随苏氏一行回到沈府,已是九点多钟。
沈黎棠还没有回转,不知又浪荡去了哪里。
苏氏有些疲惫,强打着精神叫了沈芸曦和沈芸卉上楼。她并不知舞会
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说好的要整治沈南瑗,她等了好几个时辰,都悄无声息。
沈芸曦临上楼前,从沈南瑗的身边掠过,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今日珊瑚的事情,是你,对不对?”
沈南瑗抬了下眼皮,假装惊愕地说:“大姐,你有心情纠结这些,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了?”
沈芸曦自然是想到了,她脸色顿时一白,再没心情纠结这些,狂奔上楼。
一进入苏氏的房间,沈芸曦放声哭泣,“姆妈,我是不是又蠢又笨?”
苏氏虽仍不知内情,却慌忙安慰:“乖囡囡,你怎么会又蠢又笨呢!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自降身份和那个贱蹄子比较,你是天真纯洁,哪里像她,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
沈芸曦想让匡珊瑚收拾沈南瑗,结果没想到,两人都被沈南瑗摆了道。
当然,她比匡珊瑚好多了,顶多就是那帮所谓天之骄女更看不上她,匡珊瑚那手才叫她越想越后怕。
以至于,在家的两天,沈芸曦对沈南瑗都是避若蛇蝎。
沈南瑗舒舒坦坦过了个周末,中途想到许副官硬塞小布袋里的三根小黄鱼,再加上自己的,合起来有五根了,兑成银元也有小一百五,够寻常百姓过一年的。
虽然枕着小黄鱼睡觉的感觉挺不错,但免不了担心被人发现。
小黄鱼的来龙去脉说不清,要是苏氏搅和,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沈南瑗未免夜长梦多,隔日就到法租界那的瑞士银行偷摸开了个户头,把这些都存进了保险柜里,妥帖收好了钥匙,才彻底抒出了一口气。
泷城入秋后天气转凉得快,早晚温差厉害。
沈南瑗一出银行就裹紧了风衣,毛呢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在坐上黄包车的时候,透过帽檐缝隙看到了一伛偻的身影。
“师傅,等等。”
沈南瑗就在黄包车里看。
那人原本应该是个意气奋发的青年,这会儿胡子拉碴不说,蓬头垢面,拖着一条血迹斑驳的裤腿孤零零倚靠在墙角。
路过的人不是嫌弃地煽着手走开,就是意思的给一个两个铜板。
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青年前面始终就三五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