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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饮冰(113)+番外

我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挣扎得累了,我有点脱力地躺在床上,把脸侧在枕头上,我不想看见他的脸。

他等到我终于安静下来,才起身用被子把我裹住,然后站在地上,背对着我把衣服穿上。

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把灯关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听见他叫管家送饭进来,管家惊叫了一声,我听见类似“受伤”之类的词语,他冷冷地叫管家闭嘴。

我蜷在被子里,身上仍然在一阵阵地发冷。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只不过是性而已,苏律师说,成年人都会有这个需求,这是和爱分开的。我知道,我也在渐渐理解,我甚至一直在劝我自己说这是个人选择,郑敖没有伤害谁,这是他自己的态度,外人无权干涉。

但我厌恶这种感觉。

我讨厌单纯的性,生理的发泄,我最厌恶的,是他像对待他那些床伴一样对待我。感觉来了,各取所需,爽完就各自散开,穿上衣服,像动物披上人皮,又是陌生人。

有时候,他晚上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觉察到,尤其是他抱我抱得很紧,总会碰到。

我以为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像我有时候早上起来也会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对我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他并不爱我。我甚至不在他愿意上床的那种人里面,他长得太好看了,床伴至少都要接近这个水平。

我以为他对我是朋友的依赖。

结果他也想和我上床,单纯肉体发泄,不带一点感情。

我觉得恶心。

时间还很早,我渐渐觉得饿,管家亲自送了饭进来,目不斜视,他走的时候大概会踩到我的衬衫。

他是怎样看待我?

是不是跟我以前看待郑敖的那些床伴一样?

太可笑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都知道郑敖对我没有兴趣,只是习惯了我的陪伴,现在的所谓囚禁,也不过是霸道和自私而已。

但看管家这副毫不惊讶的样子,看他发现王娴靠在我身上之后朝郑敖打报告的速度,看他对我的态度。

郑偃,他,叶素素,李貅……

他们大概以为我跟郑敖早就上过床了,李貅当初问郑敖,说“这算妾呢?算偷呢?”实在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

他马上就要和叶素素订婚了,他还想和我上床。等到他真的结了婚,我还被关在这里,哪天他兴致来了,和我上了床。

这不就是妾么?

我四岁开始读书,从孤儿院读到李家,我小时候,奶奶照着爷爷留下来的书教我仁义礼智信,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坦坦荡荡,不许欺负女孩子,要尊老爱幼,以后成家立业。

最后我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想再想了,疲倦地缩进被子里,用手掌盖住了脸。

我闻见了我手指上的血腥味,我知道他流血了。

他跟我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应该动手的。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终究是躲不开流血的。

53珍珠

郑敖晚上没有回来睡,他大概也知道我不想跟他一起睡了。

我很疲倦,没失眠,只是一直睡得不安稳,觉得冷,做了一晚上支离破碎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天还是黑的,窗外刮着风,冷得让人不想起床。

我穿了衣服,自己慢腾腾爬起床,房间里这么黑,外面却已经亮了一片灯。郑敖向来养尊处优,睡觉不能见一点光,郑家人也都惯着他。佣人们在饭厅里穿梭着摆放桌椅,把剪来的花插在花瓶里,一个个动作轻得像猫。门外还是黑的,廊下亮着灯,我想时间还很早。

管家看见我,怔了一怔:“许先生早。”

我对他恭敬态度后藏着的东西已经有所领教,朝他点了点头。

“许先生不睡了?”他带着点揣测地问我:“先生的早餐还在准备,我让厨房准备两份吧。”

“郑敖昨晚睡在哪?”我问他。

他态度很平静:“先生睡在书房。”

我偏头看,昨晚打碎的梅瓶已经无影无踪,那个位置上摆上了一盆水仙,花苞上带着露珠,佣人们正在摆早餐,目不斜视,似乎对我们的交谈充耳不闻。

我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这个地方。

如果我被关上十年二十年,他们大概也会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恭敬地叫我许先生。就算是在叶素素进门之后,他们也仍然是这样,眼观鼻鼻观心,像完全没有思想的机器人。这个地方看起来这样舒适,这样温暖,但是它是个囚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郑敖为我准备的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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