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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42)

方琪就是剧组中那个第一天进组就晕倒的女明星。虽然戏不怎么样,但这两年人气很旺,能看出背后是有人捧的。这话一出,大家都很惊奇:“她不至于吧,又不是什么小透明演员……郑老师都六十了……”

讲八卦的人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热闹就在这儿了,她是满腔热情的,结果郑老师把她给撵出来了……听人说,话讲得挺不客气的。”

安璇放下筷子,觉得身上开始发起冷来。

大家纷纷赞叹道:“人家是老艺术家么,人品还是过硬的……”

就在这时候,有个年纪稍长些的工作人员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听说过一个事……”他皱了皱眉,又似乎不太好往下说:“算了……”

有人催促道:“老徐,你这就不厚道了,话怎么能说一半儿呢……”

旁人也起哄:“就是就是,大家聊天嘛。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记得今天说了什么的。”这倒是真的,都在圈子里混,各种八卦听得太多,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不见得都能记得了。

那人犹豫了片刻,慢慢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郑大江现在是这样,早年在香江那边……可不是这样的。”

影视业的格局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变动的。早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时候,重心还是在香江那边。郑大江二十几岁开始做演员,最早也是从那边起家的。娱乐业其实是个相对半封闭的行业,圈外人看进去,只觉得雾蒙蒙地看不清楚。因为当时那边的大环境也很特殊,所以到现在还流传着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说。

那人在别人的催促下,斟酌道:“不过那时候确实也是挺乱的。大染缸里头,谁能独善其身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啊!”

那人抿了抿嘴,压低声音:“他早年拍戏,都是打真军的。”

这下所有人都惊讶起来:“不会吧……”

见人不信,那人反倒有些急了:“真的。年纪大一点儿的人,都听过这个事。现在是他地位在这儿,没人敢提了。就他那年获奖的那个片子,《南逃》,里面那场戏,就是来真的……”

安璇坐在那里,无法自控地感到有黏腻发臭的触角,爬上了自己的胸口。

《南逃》是郑大江职业生涯的里程碑之一。他在里头演一个旧社会大家族的小儿子,因为社会动荡,从教养良好的少爷一路沦落成了人性泯灭的渣滓。这部戏以小见大,与其说是讲一个人的堕落史,不过说是讲特殊时期的环境的变迁史。因为题材特殊,当时还引发了一些争议,但最终还是拿到了最佳影片奖,郑大江也凭借着在这场戏中的表演拿了a类电影节的最佳男主。

里头有一场戏,讲的是主人公穷困潦倒,在酒精与兽性的共同作用下,强暴了曾经恩人的儿子。

酒桌上的人都是搞文艺的,就算没有看过,也听说过这部片子。当即有人想了起来:“我记得,那个小演员长得特别漂亮,戏也特别有灵气。好像在那部戏之前还演过一部家庭剧吧,也算是个童星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提了话头的那人语露惋惜:“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继续演戏。”

也有人不信:“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孩子小不懂事,家长不得大闹啊。这么多年都没动静……你听谁说的啊。”

那人摇头道:“爱信不信吧。就当听故事了。来来来,喝酒吧。”

有人若有所思:“你别说,那场戏……真的特别真实。我看的时候简直毛骨悚然,童年阴影了都。当时还在想,这两个演员也太厉害了……郑大江就不用说了,那个小演员更是……他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十几年前的电影了……”

安璇再也忍不住,身子一弯,直接吐了。

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最后跪在包房门口的地板上,眼泪混着酒菜,一股脑儿地糊了满脸满身。

脏死了。他想。太脏了。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有当年那幕场景一次又一次的闪现。呕吐物的气味,耳光,冰冷的地板和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安璇抱住头,感觉自己要把整颗心脏也一起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温暖从背后覆盖了上来。沈元枢的声音穿透了那层厚厚的浓雾:“是喝多了么?我送你回去吧。”

安璇再也支撑不住,几乎瘫在他胸前。沈元枢把他抱起来,安璇喃喃道:“脏……”

沈元枢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儿,等会儿换个衣服就好了。”

后来的事安璇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沈元枢的助理好像跑过来要帮忙,被沈元枢支开了。男人一个人很轻松地扶住他,把他带到了保姆车上。安璇浑浑噩噩地擦干净了脸,换下了弄脏的毛衣。沈元枢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身上,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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