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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女孩(4)

作者: 季秋实 阅读记录

我被陈大山一巴掌推倒在地,跟着听到一句唾骂,引得四周笑声更热烈。他说,“你他妈的比卖的还贱!”

“你贱啊!去啊!你去告啊……我告儿你啊,别说老师,就警察也没用。”

我其实没太懂,粗糙的公鸭嗓说出的字眼有些含混不清。我只知道那一声“贱货”什么意思,下意识就觉得那什么“比卖的还贱”估计也不干净。

圆溜的一双眼从横变成竖,薄瓷似的一排牙被咬的咣当响。“贱货”,十数年认知里我可能再找不到比这个更难听的字眼,在我少的可怜的脏话词集里。哄笑传入我耳朵,薄红的一张脸变成阴雨后墙角才会出现的那种晦青色,又从晦青转为单薄的瓷白,一碰仿佛要碎。

可我忍住了,我拼命告诉我自己,陆小曼不许哭!我伸手在地上扒拉,抓过一块石头,朝他额角砸。反手在地上一撑,头一回动作这般利索,卸下肩头背的书包,包里装的语数外物理课本,我一个个掏出来往他身上砸。

陈大山可能是被唬住了,也可能觉得跟个小女孩计较没什么意思,总之他随口谩骂了一句,摸了下鼻头就走了。

这一天我在水泥地上坐了很久,坐到磕到地上的膝盖不疼了,坐到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没意思,走了散了,我才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拾起来,掸干净那上面蒙的灰尘和土,重新装进书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爱情故事吗?

可能是的吧;

这故事开始了吗?

可能已经粉墨登场了。

第3章 巷子口的灯

我从学校走到巷子口时天色已经大暗,不长不短的一段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走出了蜗牛的速度。反过来想想,这其实也可以算天赋异禀,不是吗?

那天,巷子口那盏绿帽子路灯依旧半昏不明,忽闪忽闪的大灯泡晃的人眼睛疼。我一直觉得这盏灯离它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不会太遥远,虽然我希望这点光亮能存在的更长久,哪怕它微弱的几乎没有温度……所以它这样苟延残喘的挂在巷口,像守城门的老兵一样矢志不渝、中心不腻,死守住自己最后的阵地,我一直都觉得挺高兴。

第一眼就注意到灯下有人,拖着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翘着一只脚,吊儿郎当的背靠灯杆,看身影似乎还有些熟悉。

可我想,熟悉的背影也不一定就是我熟悉的那个人,即便是那个人,也不一定这一刻就想见到他。我停下了脚步,胡乱张望,想找一条可以悄无声息避开这尊大神的路。

可惜,没有。

我们住的这片窄巷子像人的大肠小肠七扭八拐,可这片窄巷子进进出出却只有这一个巷道口,像塑料袋子扎紧的口,能卡住所有。

身高不及他,手臂没他长,疾走两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子,挑眉就是一连串质问。

“陆小曼,早看见你了。走那么慢,你想什么呢,快点过来我问你……哎,你头发怎么了?”

“我去!衣服怎么这么脏,你摔了?啊,路这么平,你走这么慢还能摔跤,你傻的吗?”

手肘是不是蹭破了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辫子被陈大山扯乱了。下意识伸手捂上自己头发,眼里带一丝惶恐不安,我拔高了声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我好好的!”

其实脑袋在嗡嗡的响,里面在叫“不好,不好!”,甚至是糟糕透了。

隔壁那家杂货店一直是我梦里的糖果罐,那时候的我不想也不敢把坏脾气发泄到他们家任何一个人身上,折损了我心底给它定义的美好。

可说来也奇怪,那天听见他这样说,我当即就忍不住红了眼圈。想着“走那么慢!”“衣服怎么这么脏?”“你傻的吗?”,头扭到另一边,我竟敢执拗的不看他,或许只是不想教他瞅见我眼底悄然溅的那几抹水花。我觉得我讲的还挺硬气,“嫌我慢,你可以不接我上学,以后也不用管我了!”

“果然男生都很讨厌,都喜欢欺负人!”

我把对陈大山的愤恨都转嫁在他身上了,这一句说出口,我们两个人都怔了下。到底是他先反应过来,“什么男生都很讨厌?”

“你被欺负了?啊?你被谁欺负了?”

我犯了轴,他来了劲儿,强行想扳正我肩膀,正脸瞧瞧我到底怎么了。可我细听他清清朗朗的声儿,风拂檐下的铜铃铛那样清脆的嗓音,不知道该不该转过身,教他看清正在眼眶里打转的那东西。

“陆小曼,我命令你转过来!”

可是我太信服眼前这个人了,那是天性或者本能。他稍稍抬高音调,身体就先于大脑指令顺从的转过去。我被审视似的目光一打量,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开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