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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女孩(47)

作者: 季秋实 阅读记录

咳声一顿,我伸手捂住了我自己嘴巴,再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苦涩充塞舌头,侵袭味蕾,我想不通,他们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烟、酒,明明都苦涩的很。

“我慢慢学,有什么学不会?”

我伸手,示意赵小船把香烟还我。

“切,陆小曼……你倒是干什么都慢,你爸给你起的这名字真没错!”

我接烟的动作丝毫没受影响,赵小船就是当初直戳我肺腑,班里嘲讽我“你没爸”的第一人。他嘴毒,可能以毒攻毒,从他嘴巴里带出这句话,我反倒没有太多感受。

那一天赵小船跟我两个人坐在溜冰场中央,一根烟硬生生抽出一盒烟的速度,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许多,聊初中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聊他最后在我化学课本上画的那头蠢驴,聊那个最搞笑的傻大个……像是一瞬间回到初中,我跟他坐前后座,他时不时扭头挤兑我的时候,闭口不谈现在,不谈我们一个在高中,一个上了职高。

仿佛这样,赵小船半途撇下我一个人去了一中这件事,就能在我心底抹平了。

赵小船的功夫没白费,第二根烟在指尖燃起,我已经能够熟练的呼吸吐气。也是同一时间我才发现,抽烟委实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何磊先前那样严防死守,实在没什么必要。

毕竟,一根烟不能改变什么。我想要忘却的,想要放掉的,都在脑海里,如附骨之疽。传说中尼古丁能麻痹神经,可是我都抽掉完完整整一根香烟了,那些应该被麻痹的记忆,我想痊愈的旧伤,反而可恨的凸显出来——

我在缭绕盘桓的烟雾中,竟然看到一张我很久不曾想起来的脸。那眉目和轮廓都让烟雾拼织的完整清晰,甚至精确的描出了他那一双单眼皮和眼尾上勾的弧度。

我看到了李小帅,在我们分开的三百多天后。

作者有话要说:

吸烟有害健康……嗯,没错的

第20章 再见李小帅(上)

我清楚的记得,九九年三月一个下雨天,何磊第一次带我去桌球厅这种地方玩。说起来,溜冰场、网吧这类地方还属于我们这群大孩子可以耀武扬威的地盘,而桌球厅,其实已经很少能

看见学生出入,那里完全属于成年人的世界。

我知道何磊跟所谓的社会上那些人有来往。他在我面前很少提起这些事,我也聪明的装聋作哑不去问,偶尔

有些时候,在长时间摸不到他在职高里的任何活动迹象时,我才会流露出一些担心,话里话外。

何磊只淡淡的答我一句,“我有分寸。”

我开了一瓶汽水,在一旁看何磊跟店老板打桌球。他们玩的“美式普尔”,两只球杆从四面八方追逐十六只球,击落自己的目标球后,谁先击落“8”号球谁得胜,不见硝烟的战场也厮杀的热火朝天。

何磊告诉我,这家桌球厅的老板道上人称“八哥”,远近出名的人物。手腕子活儿、路子野、撒票子时候最大方,就跟撒出去的不是自个儿口袋里的钱一样,最喜欢广结天下朋友。天南海北、黑白两路的人,甭管谁碰见他,聊上三分钟,嘿,保管你跟他称兄道弟、推心置腹,恨不得对着皇天后土,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我听得噗嗤一笑,故意扬眉嘲弄,“你呢,也跟人拜把子了?”

他看我一眼,没太多表情。

“陆小曼,我缺心眼么……”

“人嘛,嗨,不就那么回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也没无缘无故的朋友。”

我听何磊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之余,又觉得有些难过。

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过凄风苦雨,理所当然就以为四时恒温,晴朗暖和如四月阳春天,都是春光灿烂。只有长在玻璃房外的野花蔓草,见过初春的料峭风寒,历过三夏的高温大暑,在清秋的肃杀萧瑟中磋磨度日,迎来隆冬的大雪,然后又是一个新春——

知道这世界有风有雪、有晴有阴,有白昼黑夜,也知道人心有冷暖,有真有假,有所予就一定有所求。

何磊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把世事人情看的这样通透,究竟他历经过什么?

可那时候,我也只能从旁窥见他心事一角,自以为已感同身受。

何磊万万没想到,他心血来潮带我去了一次桌球厅,却意外的开启了我的新副本。

我迷恋上的不是打“黑八”本身。

所谓的“美式普尔”,在英文里叫做pool,有赌注的意思,最早的“普尔房”其实就是赛马的美国佬们下注的地方。当时每个“普尔房”都会安装普尔球桌,赌徒们休赛间隙就靠这个打发时间。或许可以这样形容,“普尔”这项活动,生来就与“赌”这个字眼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