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所以才会整日想着，念着，之后一不小心就满了，溢出来了。
颜岫翻着那本徐志摩情书，瞧着那里面矫情的叫人骨酥的词句，一边看一边笑。原来，有顾虑的爱一个人，和义无反顾的爱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想到自己对褚辰做的那些，忽然有些内疚，当时情绪上头的时候没觉得，如今细细想来才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也很有问题。他的理智永远胜过感情一分，当时选择快刀斩乱麻，对于毫不保留爱着他的褚辰来说何尝不是巨大的打击。
但颜岫觉得，哪怕当时真的跟褚辰离婚了，他也不会后悔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负责。
这天中午，褚辰忽然回来，带颜岫去见了一个人。
祁赫这个人，跟颜岫想的有些不一样，他看上去很面善，并且很胆小的样子，他一见到颜岫，就一脸内疚和惶恐。
颜岫被褚辰牵着手，跟龙天寅对视了以后，后者道：“需要单独谈话吗？”
“不用。”颜岫走过去，在祁赫对面落座，后者低着头，眼镜几乎要从鼻梁上掉下去，被他又用手推了回去，他偷偷抬眼看颜岫，又飞快的垂下了脑袋，轻声说：“我听说，你起诉了我，所以我回来了……”
“你这些年在国外？”
“嗯。”祁赫还是低着头，用蚊蝇似的声音说：“我当时发现你怀孕的时候，派人去找你，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怕你被发现，所以想帮助你生产。”
颜岫回忆当时的那批人，他们的确有几次说过没有恶意，但当时的他像是惊弓之鸟，当然不会相信。
“那你后来还跟着我干什么？”
祁赫忙道：“我得知你被褚辰带到这边医院来，就把人撤掉了。后来跟着你的是得到消息的外国的一批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也没想你能相信，只是说一下实话，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他的声音更小，看上去像是真的认错了，颜岫抿着唇，他以前是真的恨祁赫，可现在跟褚辰和好了之后，突然发现这种恨意也减弱了很多，他抿唇，道：“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你违背道德做出这种事情，几乎就害了我一生，法庭上见吧。”
祁赫流下了泪，颜岫跟褚辰离开的时候，龙天寅追了上来：“祁赫这个人的确十分懦弱，但心底还是好的。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颜岫停住脚步：“舅舅希望我绕过他吗？”
龙天寅的顿了顿：“他当年，没有遵照约定把你……人道处理……”
“所以我该感谢他吗？谁知道他当时想的是不是不愿自己的研究成果就这样消失呢？”
“山由……”龙天寅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你毕竟是被害人，选不选择原谅他，是你的事。但他现在已经够惨了，终生都不得再做任何研究，这对于一个科研人员来说，是最大的惩罚了。我也只是跟他合作过所以有些于心不忍……”
颜岫垂下眼睫，龙天寅又道：“他虽然枉顾人道做出这种事情，但……他多少也算是带你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如果没有他，你……”
“舅舅！”褚辰凝眉，道：“这件事，还是交给法官处理吧，不管法庭怎么判，我们都接受。”
颜岫被带着坐上车，褚辰握着他冰凉的手，温和道：“祁赫回来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事已至此，全部都交给法官吧。”
颜岫道：“其实舅舅说的也对，如果没有他，或许也就没有我了。”
“你……”
“可我可怜他，我经历过的那一切，谁又来可怜我呢？”
褚辰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能追究了吗？”颜岫说：“轻轻松松一句原谅，我就算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哪怕如今形式大好，可曾经经历过的，怎么可能随便抹去。颜岫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相反，他睚眦必报，招惹过他的人，他都会一笔笔记在心里，只要活着一天，就永远不会忘记。
褚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原谅，等法官裁判。”
颜岫抱住他的腰，小声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是被害人，你有权利做这一切。”
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对异族那么不包容，哪怕同为人类还分种族呢，更何况颜岫这样的人。在二十年前，祁赫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如今跟二十年前一样，颜岫又是怎样一番处境？下场会如何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