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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21)

“这,这不是卸磨杀驴吗?那商行怎么办?阿郎真的不争了?”韩忠只恨的牙痒。老主人尸骨都还未寒呢,这些人就要抛下他们,未免做得太过!如今家里尚无人取得功名,小郎君不知还要学多少年才能考中,若真被大宗排挤在外,生意恐怕都难做了。

“争?争来做什么?”韩邈唇角一挑,目中却无半分笑意,“几十年操劳,还不如个雇来的管事。”

韩忠心头一凛:“老奴知阿郎气恼,但是如今韩相公尚且在朝,若是没了韩氏商行的位置,怕是连家里的商号也会被打压,切不能意气用事……”

韩邈微微颔首:“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父亲那一套,已经不合时宜了。与其和人争抢,不如另辟蹊径,做出些成就。等赚了钱,自然会有人把金山银海拿来,让我帮他们生财。”

这话语调平平,但是其中蕴藏的气势,却不是寻常商人能有的。韩忠只觉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小主人天资聪慧,当年也是考过了解试的,但是未曾继续进学,而是转头从商。此事乃是老主人心头憾事,然而论起天赋,韩忠倒觉得小主人更适合商海搏杀,而非坐在书斋里,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虫。这家业,也算后继有人了。

压住心头激动,韩忠低声道:“可要尽快让那边动手?”

这一年来,他们私下也做了不少准备,防着大宗背后下黑手。前往边榷,只在让人放松警惕的手段之一。如今肖念背主,茶行眼看就要不保了,想来那计策,真到了必须要实行的时候了!

“不忙。”韩邈笑了笑,突然道,“之前说的那位甄道长,可还在长春观?”

怎么突然问起了甄道长?韩忠一怔,却也答得飞快:“自然是在的,听说已经进了丹房。”

“也当去拜见一番。”韩邈面上的笑容再次温文尔雅起来。

救助祖母的恩情自然要报,人也是要见的。只是他这番动作,会让不少人掉以轻心,以为他根本没有察觉茶行的异动,甚至生出西韩可欺的念头吧?

不勾的他们亮一亮牌面,怎好痛下杀手?

甄琼这几天过的十分郁闷。倒不是说少了他的药料,或是没法炼丹了,只是天天有个老道缠着自己问来问去,烦的不行不说,还要规规矩矩,不能再偷吃偷喝,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再说了,只接触了几天,甄琼就已经发现赤燎子该算是个“草本派”,钻研的还是炼制救人的灵药,对他这个“金石派”的不少想法,往往会嗤之以鼻。然而身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憋得甄琼简直都要生出病了。

该用啥法子,把这老道支走呢?还没等甄琼想出个所以然,他那师叔突然派人传讯,说是韩家如今的主事人,那位韩老夫人的孙儿上山了,想要再次拜谢他这个恩人。

这人很厉害吗,还要师叔派人来通知?甄琼有些疑惑,但是想了想,韩家可是相当财大气粗的,既然是谢恩,说不好还能带些好吃好喝的,兴许还会有钱财?一想到这里,他立刻就欢天喜地的跑去见人了。

此刻,郭福正在会客房中,满面笑容道:“那甄琼也是我师兄的爱徒,来到长春观,自当由我照拂,哪当得韩官人之谢。”

实在不怪他阿谀,这韩邈一登门就先布施了钱帛米粮,说是感谢郭福这位师叔关照他家恩人。养个小道童,可万万花不了这么多,郭福自然春风面貌,连连客套,对于那糟心的师侄,也没那么厌恶了。

说起这事,就让郭福一肚子火。正当他打算放弃这不成器的小子,想把他从丹房捞出来的时候,赤燎子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时不时到甄琼那小屋转上一遭。然而炼丹也不教,好话也不说,反倒吹胡子瞪眼跟有仇一样,说不准是看重甄琼的才能,还是被那条蒸鱼惹怒了,想要找碴。结果他不敢擅动,住持张云竟然也安分了下来,更是让郭福心惊。生怕对方是在找他的破绽,准备一击致命。

就这么让人胃痛了好些天,韩邈这大财主的出现,终于让郭福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那小子也是韩家这支偏房的恩人,总是有利可图的。

然而刚说完这话,甄琼就被弟子引了进来。一见他的模样,郭福简直七窍都要生烟了。这小子出门都不拾掇拾掇吗?一身皱巴巴的粗布袍子,脸上还沾了烟灰,要是不知道,怕还以为是从柴房里拉出来,有这样的“照拂”吗?

死死绷住了脸上笑容,郭福温声道:“琼儿这是刚从丹房出来吗?怎么脸都不洗?”

甄琼这才后知后觉的用袖子抹了把脸,不抹还好,一抹脸更黑了。郭福的脸也变黑了不少,赶忙吩咐人去取条巾子来给他擦脸,方才尴尬无比的介绍道:“这位是韩官人,乃是韩老夫人之孙。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