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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338)

这话简直犹如惊雷,震得众人一阵目眩。地上也有引力?这难不成是什么离谱的玩笑?好好的大地,为何要生出力道,束缚万物呢?

然而苏颂却是一凛,看向了沈括。这引力,不正补全了大地浑圆之说?因为这无处不在的力,世间万物才能被吸在地球之上,下至鸟兽,上至大气,混成一体。进一步说,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力有极限,所以越往高处,能吸到的大气就越少,故而气压才越低。直到天穹尽头,不再有力,也不再有气,成了真空一片,其他星辰漂浮其中……

似乎注意到了苏颂探究的目光,沈括微不可查的冲他点了点头,认定了他的猜测。两人都知道日心说,岂会不明白其中深意?

这一瞬间,就连苏颂都有些失神。最后一块拼板被拼了上来,一个高远无边,又无可反驳的大道,就这样被他们寻到了?

在座诸人此刻也是心头巨震,浮想联翩。苏轼长于诗文,又好奇心胜,对于世间观察入微。米芾和李公麟则是画家,比旁人更注重身边的细节,更是瞬间想到了不少所见所闻。这道理,似乎无可指摘啊?

长长舒了一口气,苏轼慨叹道:“今日所言,让人心惊。未曾想寻常所见,竟然藏了至理……沈兄,此事当告知世人才是啊!”

他可是耐不住寂寞的,且不说大气压力的测量方法,只是这“引力”的推测,就让人神魂颠倒,说不出的震撼。

然而沈括却叹了一声:“这道理寻常百姓怕是想不透彻,我正苦恼要如何发文呢。”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理论,而是涉及地动说这个大道的前置学说。偏偏他现在还没能算出一个定式,也无法证明气压和引力的关系。而就算把式子写出来,放在《日新报》上恐怕会适得其反。

苏轼闻言皱了皱眉,刚想劝沈括不要瞻前顾后,大胆写出,传遍士林即可。一旁坐了许久,一直都没开口的韩邈却微微一笑:“这惊世的道理,的确不宜放在报上,但并非不能公诸于众。存中兄为《日新报》供稿已有数十篇,颇有受众。何不把这些杂文编纂成册,出一本书呢?既然是新书,再往其中加些文章,也无不可嘛。”

沈括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话有道理啊!出书不比办报,市井小民多半是不会买的。想要收藏的,肯定是士人,多半还是心中有奇思,对梦溪生的小论颇为认同之人。而这些人里,也不乏聪慧之辈,若是把“引力”的理论传播出去,必然会引起讨论。只要有人议论,就不怕没人认同。毕竟这是大道,至简却又无可反驳,乃世间真理!

心中一阵澎湃,沈括立刻拱手:“我这就回去写稿,出书之事,就烦劳景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搜了搜,发现苏东坡担任的官职名叫“推官”而不是判官,改一下orz

水银气压计来自著名的托里拆利实验,那个成品比较类似福廷式水银气压计。计量上面,宋尺比现代的市尺要短一点,一分也不是非常精准,故而用了约数。正常是每升高12米降低1毫米汞柱的大气压。

第157章

自从《明德报》停刊之后, 程颐就闭门不出。莫说文会, 连弟子也不怎么教了, 只在家潜心研究经学。他的兄长程颢则被天子换了差遣,出京巡视各地水利。也正因此,士林中才没几个敢对程家落井下石。

不过这些对于程颐而言, 根本无关轻重,他毕生钻研的学问,才是最为重要的。既然大气有巨力已成事实, 一味规避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程颐的目标,就改为了怎么把气压、天理和纲常联系起来。

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数月研究,程颐终于大致理清了思路。大气有巨力, 乃是天道至高的表证。故而万物才在重压中生,却又丝毫感觉不到压力。这力道无处不在, 犹如上天无时无刻不关注世人。唯有遵从天理,顺天而为,才能体悟“道”之所在。相反, 若是悖逆了天道, 就会遭到上天责罚。就如那宝应观前的演法,故意抽出大气,才生出爆鸣,便是天之怒,不可妄为。

而从这个角度, 又能反推到孟子的“行善说”。若是人性不善,如何能在重压下得以存活?甚至可以说,天下万物最初都是向善的,这“善”才根本,才是“理”之所在。而影响人的恶,来自于“才”,因为气分清浊,当“才”被浊气所污,就会变成恶,故而教化才尤为重要。

当然,这理论中,有一部分用到了张载的学说。但是张载关于“真空说”和“宣夜说”的看法,他并不认同。宣夜说根本没法解释日夜轮替,哪有浑天说来的妥当?而真空也未必能让东西漂浮,就如那大铁球被扯开的一瞬,声若雷鸣。想来真空是不存外物的,真正的混沌里,哪能存在炙热的日轮,银白的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