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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下囚/折枝(3)

其他人大抵也是这样猜测,可惜那左护法神出鬼没,谁也查不到他的踪迹。众人商议过后,为防再生事端,便一把火烧了魔教总坛,而后各自散去。

段凌本是骑马而行的,这时身边多了个受伤的陆修文,自然不好共乘一骑,只得去买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往回赶。

陆修文伤好得极慢,一路睡睡醒醒,睡着时气息微弱,简直像死了一般。段凌本想找个大夫来瞧瞧的,但想到这人乃是魔教教主的爱徒,又是他平生至大仇敌,当年身陷魔窟时,也不知挨了这“师兄”多少打骂,实在没必要如此好心,便由得他去了。

这样过得几日,陆修文倒也渐渐好了,但不管段凌如何逼问,他始终不肯说出陆修言的下落。段凌倒是想严刑拷打一番,可瞧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只动得一根手指,就要吐血而亡了。

段凌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一路好生照料着,花了半个月之久,才回到老家青州。他在此地有一处别院,地方僻静得很,平日里多半在此练武的。因陆修文身份特殊,便想先将他安置在这里。

陆修文也不客气,下了马车就问:“师弟住哪间屋子?”

“怎么?”

“你这主人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地方,如今师兄来了,可不该让给我么?”

一边说,一边往内院走去。

段凌差点被他气笑了。

不过是个阶下之囚,却想着要鸠占鹊巢了,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当下一把扯住他胳膊,冷笑道:“谁说要让你住屋里的?”

转头对管家道:“拉他去地牢里关着。”

管家呆了呆,说:“少爷,这别院并无地牢。”

陆修文噗哧一声笑出来。与陆修言一般无二的脸孔,只是一双眼睛格外乌黑,透着又是骄傲又是狡黠的神情。

段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咬咬牙道:“那就让他睡柴房!”

陆修文平常伶牙俐齿,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这时却没有作声,只望了段凌一眼,跟着管家走了。

段凌一夜好睡。

第二天清早起来练了一趟拳,吃了一碗粥并几样小菜,这才想起仿佛少了点什么,把管家叫了来问话。

“我昨日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今日未曾见过,可能还在柴房里睡着。”

段凌看看天色,见日头早已高升,心道他又不是捉陆修文回来当大少爷的,便扔了筷子,自己去柴房寻他。一路走一路想,他虽不能酷刑折磨那人,却可叫他做些下人的活计,挫一挫他的锐气。

当年他自己身陷魔教的时候,可没少给陆修文当牛做马。

柴房地处偏僻,管家因怕人跑了,派了两个护院看着,倒像是牢房的模样。段凌推门而入,顿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头蛛网密布,非但脏乱不堪,而且又黑又窄,根本没有容人睡觉的地方。陆修文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墙壁,头枕在粗硬的木柴上,显然仍在熟睡。

段凌走过去踢他一脚:“喂,起来。”

陆修文“唔”的一声,身体往里缩了缩,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段凌低头一看,见他脸色比前几日更为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再伸手探他额角,只觉烫得吓人。

段凌这才知道他是病了,看一眼他身上睡得皱巴巴的衣衫,沉声道:“怎么不给他拿床被子来?”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谁会给一个睡柴房的人准备被褥啊?若是准备了被褥,是否还要再备床榻?若是备下了床榻,是否还要别的?这到底是住柴房还是住客房?

段凌也没功夫追究这个,略一沉吟,便将陆修文抱了起来,一面吩咐道:“去请大夫过来。”

管家应声去了。

因事出突然,来不及打扫客房,段凌只好把人抱去自己房间,连自己的床也给他睡了。

陆修文睡得极沉,一路颠簸也没有清醒过来。他睡着之时,瞧不见那一双略带邪气的眼睛,倒是与陆修言更像了。

他二人本是双生兄弟,容貌十分相似,性情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温文如玉,另一个却心如蛇蝎。

段凌记得陆修文有一条白鳞鞭,乃是用蛇皮鞣制而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疼得人死去活来。陆修文心狠手辣,动不动就用鞭子抽人,段凌有一回被他抽得在地上打滚,若非陆修言替他求情,之后又偷偷送他伤药,他恐怕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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