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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笑情夫(74)

作者: 路过的老百姓 阅读记录

在何季蓝的印象里,他见过父亲用一柄精准无比的手术刀,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他将那些生死一线的人从地狱的边缘,阎王的手心抢了回来,而他自己无数次累倒在手术室外。

可就是因此,何季蓝记忆中的童年,总是缺了那么一小块。他的父亲把时间与精力统统都送给了他热爱的事业。何季蓝既没有人陪着玩游戏,也不会有人批评他,他是孤独而寂寞的孩子,也因此,在看到别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他有些怨恨那个离家不归的父亲:在外,他是一个在外声名远扬的名医,在家,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何季蓝曾经问母亲,觉得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冬夜,母子二人在尚算暖和的屋内说着话,外面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边远的省市里,大雪甚至压塌了传输的电缆,让通讯都一时中断。母亲温和地拍着他的背脊,笑着说,他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何季蓝从那时起,开始有那么一丝丝崇拜那个不怎么着家的父亲。

世事总是无常。

在那之后的几年,何季蓝的父亲何宝生死于一起医闹事件,在一次几无回天之力的手术里,整个医护团队拼尽了全力,费时长达三十二个小时,但仍旧未能挽回那个病危的生命。愤怒的亲属不顾保安和周围医护人员的阻拦,发了疯一样冲入了医院。

何宝生喋血在了他最后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岗位上。

在街头巷尾的报道里,在人人口中传颂里,他是整个N市医疗行业的英雄,正因为有他,推动了立法,推动了人身保护。

可何季蓝那股子崇拜却消失了,原本被咽进肚子里的仇恨,却因此死灰复燃。

如果手术刀不能救人,那么这柄金属色的刀片能不能杀人?

如此觉得的,并不只有小季蓝一个。

何季蓝还记得妈妈在病床前那么拉着他的手说,“不要去当医生。”

那个往日里温和的母亲,在弥留之际,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形同魔鬼。

何季蓝忽然想到了那么一个词。父亲是公正而无私的,但他在家庭面前就像是一个失衡的假人,他连支撑着自己一步步往前都不能,又如何扛起这个家庭的重担来?他能给的,只有钱,也就只有钱。

母亲总是包容着太多东西,是顽劣的自己,还有父亲的选择,她都默默承受着,直到她在病魔的折磨下,终于将要走完这最后的一段旅程。为什么不活得真实一点呢?所以他看着母亲就在那里歇斯底里,指甲深深嵌入到他的皮肉里,鲜血都一点点流了下来。

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家里的亲戚过来帮衬着料理了母亲的后事,梅雨天里,那天却出人意料地艳阳高照,像是母亲为了他撑起一把伞,照亮了他的前程。

他最终还是像父亲一样,穿上了白衣,回到了这间曾经父亲工作过的医院里。

“如果握着手术刀的手,无法救死扶伤,那么……可以借此惩恶扬善吗?”

“可以,这是医生的‘另一种正义’。”

……

陈南淮看着手中的照片,虽然雨势渐大,但他并没有回去的打算,沈果在一旁打着伞,一边叨叨道:“雷雨天站在大树下,不是招雷劈吗?”

“你老大我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在人间还没翻江倒海够本呢,老天爷哪里舍得放我去阎王爷炸金花,放一百二十个心咯,劈不到咱们头上的。”

正当陈南淮神棍兮兮地说了一通自己都不大相信的鬼话,一道雷电就那么直直劈在了两个人不远处的山石上。

两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遵循弹坑原理,我们是不是站到那儿去比较好?”沈果举起一只小手,怯生生地发问道。

没成想,陈南淮早就跑得老远,站在那边眺望雨幕之中的恒生医院。

“阿果,你说,从这里看过去,整个建筑群,像不像是一个集中营?”他半开玩笑地说。

陈南淮看了一眼文件,上面说,始建于民国的恒生医院共有四栋建筑构成,其中最大的一座是住院大楼,为一栋马蹄形的建筑,包括后头兴建的新住院部都按照原本的形制重建,保留了其原本的面貌,也算是那位侨胞对于祖先的致敬了。

而位于正中的则是恒生大楼,里面有几乎全部的科室,可以说,如今的恒生医院真正完全启用的建筑,就是这栋年代悠久的大楼了。

位于恒生大楼左侧的是行政楼,较为低矮,里面是迎接宾客的迎宾室,以及用来开会分析的会议室,当然还有身为院长所在的办公室,可以说,为了整个医院运作的枢纽而言,这栋大楼虽然被踏足的次数最少,但却同样是最为重要的一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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