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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退退退下(179)+番外

“欢儿,你别怨阿娘,阿娘也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老妇人越发愧疚,低着头不敢看他,“当年你爹死了,你又吃得太多,阿娘实在养不活……”

“这个姑娘,是大哥的孩子吗?”林欢忽的打断她,蹲下身看着那怯生生、脏兮兮的女孩子,依稀可以辨出大哥眉宇的轮廓。

老妇人擦擦眼泪,点头说:“是你大哥的长女,你进宫第二年……生下的。”

她言辞闪烁,并没有说大哥娶亲的这笔钱,就是他当年的卖身钱。

林欢很喜欢孩子,在东厂时,他也时常会逗沈提督和长宁长公主的女儿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孩子的脸颊……

熟料,老妇人却像是如临大敌似的,一把拉住女孩儿细瘦的手腕,将她藏在自己身后护住,仿佛林欢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林欢的手摸了个空,僵在半空中,良久才静静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

老妇人的眼里有尴尬和忌讳。在许多人眼里,太监永远是肮脏的怪物,哪怕这个太监是她亲手送入虎穴的儿子,她也依然忌讳。

身后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手下的番子朝他抱拳行礼,恭敬道:“林役长,厂督让您速回。”

“役……役长?”哪怕是乡野村妇,老妇人也该知道这并不是个小官,一时间,她既惊讶又忐忑,更是局促不安了。

“知道了,马上回。”

林欢打发走下属,便见老妇人忽地拉住孙女跪下,颤抖着肩唯唯诺诺道:“大、大人!贱民有眼无珠轻慢了大人,请大人千万莫要责怪!贱民给您磕头!”动作幅度之大,甚至惊醒了背篓里熟睡的幼孙。

“别!”林欢扶住她。

想了想,他从解下腰间的钱袋递到侄女手中,小女孩很胆小,不敢收,他便硬塞在她怀里。接着,他又解下佩刀上的玉饰,甚至连刀柄上的镂金花纹都抠了下来,一股脑塞到小侄女的怀中,而后才摸了摸她干枯发黄的发顶,平静天真地说:“不要怕我,长公主和厂督的孩子,我也是经常抱着玩的。”

一听他竟能抱着长公主的孩子玩耍,老妇人原本伛偻的腰更弯了些,将额头深深地埋入尘埃里,低贱又可悲。

相顾无言,原本是血脉至亲的两方人最终成了无话可说的陌生人。

林欢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起身上了马,挥鞭离去。

东厂,才是他的家,他永恒的归宿。

场内,阿朱端着一碟热腾腾的梨酥饼从膳房出来,见林欢垂着头闷闷不乐进门,便笑道:“怎么啦林役长,这么不开心?”

“阿朱。”林欢抬眼看她,一闻到酥饼的香味,不由眼神一亮,心中的低落消散了不少。

一见他不断咽口水的模样,阿朱便知道他贪吃瘾又犯了,便伸手拿了两个热乎的酥饼给他,递过去道:“喏,给你两个,再多就不可以了,这原是给殿下做的。”

说着,她眼珠伶俐一转,笑眯眯凑过去低声说:“不过你若喜欢,以后我都私下做给你吃。”

林欢接过酥饼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哈气。

“呆子,慢些吃。”

林欢餍足地眯了眯眼,真诚道:“阿朱,你真好!”

“现在才知道我好啊!”阿朱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哼道,“我家林宝宝还真是个呆子。”

第77章 番外 温越(一)

夜已深了, 温陵音独自走在空旷的大道上,路过北镇抚司大门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望着从绿荫中稍稍露出一点清灰色的屋檐发呆。

就在两个月多前, 他还曾与越瑶并肩坐在这屋檐之上,对月而酌, 听她说着一些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而如今那里空荡荡的,除了月光倾泻流淌,再无那人爽朗明艳的笑声……

温陵音知道自己是个无趣之人,沉闷刻板,冰冷执拗, 唯一擅长的便只有练兵打仗,越瑶那样好的姑娘不喜欢他也正常。当他下定决心拉住越瑶的手,却见到她眼底的躲闪和不自然之时, 温陵音才知道伤重之时越瑶许下的承诺,她的两次亲吻,多半并没有走心。

她不习惯和他亲近,她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不难过,那定是假的。

之后许多天, 越瑶也时常来找他,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连笑容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总是放低声音唤他:“温大人?您还生卑职的气呐?”

与其说生她的气,倒不如说是在气自己:胸有千言, 奈何嘴拙,连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不出口。

何况温陵音仍记得拉住越瑶的手时,她那紧绷的手腕和微微的抗拒。他不确定此番越瑶围着他转,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亦或只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