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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皇兄貌美(259)

作者: 非黑非白 阅读记录

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该死的不该死的, 他都杀过。他杀人时心中没有恨,他只是在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做出了一个选择。

林曾这个父亲唯一留传给他的,就是累累血债,他是一个从生下来就人人得而诛杀的孽子。

他天生是一个不被祝福的人,却连仇恨都没有。他只知道活着的人就得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而阻挡他往前走的人,要么是他倒下,要么是被他杀死。

生命如此空洞、虚妄。沾染他手的鲜血,给予他微微的温度,很快便被风冷却,被雪冻结。死去的肉体腐烂成泥。他明白了,强者、弱者,终究难逃一死。强者可恨,弱者可怜。他林越可以被杀死,尸身践踏成泥,唯独活着的时候,不当可怜之人。

她怎么会爱上我?即使没有白相与,她也不会爱上我。

抱着一丝幻想,放弃所有的尊严、骄傲向她求爱。

结果原来她只是可怜他,她对他只有可怜。

他原来是这么可怜而又可笑的一个人。

他第一次逃走了。因为无颜再面对白相与。

他想,杀过那么多人,终于到自己该去死的时候了。他与这人世互不眷恋。

天门后山,从白相与把白冷带到他面前,他们便不再是对方最不可或缺的朋友。没有他这个朋友,有爱人相伴,白相与一样活得很快活。白相与的人生很圆满,他要的,他都能得到,他永远不用体味什么是孤独的滋味。

可白相与是最懂他的人,他甚至觉得他是他的兄弟,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也一定是。他想到白相与那个已经恩断义绝的亲兄弟,世界上竟有这种傻子?那不是一种寻常人的福气吗?可惜他一直是个没有寻常人福气的人。

白相与如此完美无缺,他曾拼了性命的努力追赶,因为他要做配得上白相与的朋友,配得上白相与的对手。

他想过等走到人生尽头,他们都将要老去的那一天,找一座最高的山峰,迎着最烈的风,喝着最烈的酒,使尽平生所学,直到精疲力尽,双双战死,才不算枉费此生。

等来世,再做对方的朋友,对方的对手。

只是那时候,不要再有一个叫白冷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竟都已爱她入骨,随时愿意为她交出性命。

朋友和情人,哪个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偏偏鬼迷心窍跟他爱上同一个。

比爱上同一个女子更可悲的是,他竟爱上了他视之为兄弟的朋友的女人。

这几乎是他不能承受的罪恶。

她早已经是他的了,他却爱上了她。

所以他只能放纵自己。否则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又跑回去找她,甚至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一想到那天她凄惶而又楚楚可怜的眼泪,他的心就怎么也狠不下来。她的眼泪,是对付他最有效的武器。

床上的美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眼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睛,一条玉臂向旁边摸过去,却只摸到一个枕头,她的身边空空荡荡。

她立即清醒了,撑起上身,丝被虚掩胸脯前,痴痴地望着他。

而他已穿好衣服。

她怯怯地问:“你要回去了?”

她又哀哀问:“你还会来找我吗?我、我等你。”

林越没有说话,他对她们一向没有什么话说。

可他真算是一个又大方又好伺候的嫖客,他抛掷大把银两,嫖了她们的身体,账算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任何纠缠不清。他嫖客当得清醒,至于妓、女们陪他睡觉是什么想法,与他无关。这个风流无情的嫖客。

门打开。

林越走了。

床上的美人知道他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而陪他一夜春宵得到的金银,已足够她为自己赎身。可她还是扑倒被子上,嚎啕大哭,哭得悲伤失落极了。

酸楚的哭声骤止,她的身子突然奇怪抽搐几下,往旁仰倒,竟已气绝身亡。

林越走回客栈,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没点灯,他已发现他的屋子已多出了个人。林越手不徐不疾地将蜡烛点燃。

一个女人坐他床上,就像一个痴情体贴的妻子等待在外头鬼混的丈夫一般,眼睛里如痴如怨,风情万种地注视着他。她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裳。

林越脸上不见什么情绪。

她柔柔地问:“林越,你还记得我么?”

林越倒杯水喝下,淡淡答:“古曼。”

“嗯。”古曼甜媚一笑:“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林越看向她,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你来找我?”

古曼不答。她已回答。

林越望着她的情形,心里叹了声,他本想回来就上床睡觉,偏偏有人占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