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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爆珠(136)+番外

温渔打开了盖子,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到眼睛,他闻言夸时璨贴心,安静地坐在沙发边,就着夜色喝粥。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崔时璨先站在旁边,后又走过去在温渔身侧坐下了。

他没有提心情不好的事,尽管已经显而易见,只耐心地等温渔吃完。

却不用那么久,鱼茸粥喝到一半,温渔说:“我和老爸吵了一架,就今天下午,他来我的办公室,差点打翻烟灰缸。”

日渐稀薄的印象中温正恒是个很柔和的人,几乎没有棱角,总是笑呵呵的。温渔进退有度、谦逊可亲的性格有一大半遗传自他,而比起父亲,温渔甚至还多了几分凌厉和尖锐。这样的一个人,能“差点打翻烟灰缸”足以说明愤怒到了极点。

可时璨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他,只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温渔又喝了一口粥,吐出里面很细的姜丝,把饭盒放回茶几,拿起旁边的杨梅放进嘴里咬,唇角溢出一点汁液。

时璨就静静地等。

他吃得乱七八糟的,半晌才开腔:“我从没和他吵过架。”

过年前徐婧找过温正恒一次,作为已经离异多年的前度夫妻,且不提当年分开得不太体面,如今再见面也是为了些不好说的事情。

徐婧的再婚对象和当年离异明面上没有关系,她与现任丈夫的儿子出生时据说经历了九死一生,因而十分宝贝这个高龄时得来的儿子。小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徐婧的丈夫从政,是省厅级干部,照理来说家里不缺这个钱,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

她此前对温渔说的是老公“做生意失败”,其实是个借口,反正温渔不太关系这些人脉——该操心的人不是他——并未花心思调查。如果她第一次找上门后,温渔就多留心,会发现那时距离徐婧丈夫被双开已有很一段日子。

她本身的事业也因此受到打击,经过两三年,甚至连儿子后续的治疗费用都拿不出来。虎落平阳只在一朝一夕之间,腆着脸上门找当年被自己抛弃的大儿子无果,徐婧一咬牙,直接找了温正恒,赌一把有没有旧情,替她渡过难关。

温正恒是个好脾气的人,也许当过夫妻他到底对徐婧有情,也许从前徐婧为了相夫教子抛弃事业十几年让他有了亏欠,他二话不说就替徐婧出了治疗费用。

那些钱对温家父子而言不值一提,温正恒敏锐地察觉出儿子并不乐意他和徐婧再次接触,有意瞒着温渔。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温渔一知道,立刻打电话给了徐婧让她终止“纠缠自己的父亲”,言辞毫不留情。

“……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很不公平。可爸今天来我办公室,说我不讲道理,只是些资助,又不是要复婚。还说,就算要复婚,也轮不到听我的意见。”

听到这儿,崔时璨明白了个大概,可他插不上嘴。

温渔有点失魂落魄,他想点烟,看了时璨一眼后收敛了动作。而下一秒,崔时璨自己点燃一根,掐碎那颗爆珠,递到温渔唇边。

“抽一根吧,平复下。”他说。

仍是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姿势,温渔抽了口,声音颤抖恢复了不少:“你知道,我和我爸的关系一直很好,哪怕以前离婚,他都和我讲道理的。他没和我大声说过话,更别提想要动手了——我真的不懂。”

时璨问:“不懂什么?叔叔因为这事指责你吗?”

“不,不是。”温渔垂着头,碎发细密地遮住眼中的情绪,没头没尾地说,“我和她,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凭什么她会讨厌我?”

时璨嘴唇嗫嚅:“讨厌你?”

“她很讨厌我。”温渔喊不出那一声“妈”,尝试几次后放弃了,“电话里她说因为我,她放弃了事业,因为我,她离婚都犹犹豫豫了很多年,因为我,离婚她睡不安稳觉。她不想看到我,说我看她的眼神太吓人了,说我十七八岁就对她不客气——可是时璨,选择这样的生活,选择最后离开的不是她自己吗?”

父母与孩子的矛盾总旷日持久,而且不会有哪一方真正理解对方的想法。立场不同造就了无法达成完全一致,或许长时间内也解决。

选择是由于许多考虑,甚至还有社会分工的潜规则作祟。

时璨相信温渔懂,他并不用给出可行的建议,因为温渔不需要。温渔比他聪明得多,情绪化之后他就会自己收拾残局。

胳膊一展搂过温渔,时璨下巴靠着他的肩膀,像小狗撒娇的姿势:“你今天下午说了什么,会让温叔叔那么生气?”

“我吗?我没说什么。”温渔想了下,接着古怪地笑了,“我说,不想认这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