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玫瑰美人(119)

喜欢他、不喜欢他,都要说得清清楚楚他才会明白。

宫丞何尝没有发现这一点,只不过他从未放在心上罢了。

因为郁南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少年,所以他从不分心去揣摩郁南的心思。

没过多久,三个保镖回来,宫丞已阴沉地坐在后座:“人呢?”

一个保镖鞠躬道:“对不起宫先生,我们跟丢了。”

宫丞冷道:“你们三个训练有素的人还抓不住一个十九岁的小朋友?”

保镖面露愧色,还是诚恳地承认失误:“对不起,我们不敢使用暴力抓他,谁知他一点都不对我们客气,一时不察,被他钻进人群跑了。”

三个保镖,两个脸上都挂了彩,那团青紫色一看就是被拳头揍出来的。

宫丞沉默几秒。

“给我找。”

*

郁南的手指关节火辣辣地疼。

他跟着舅舅学了点皮毛,就算还会打拳击,也没有这样真的对着谁脸上实打实地来上一拳。

这种情况下,他思绪纷杂的大脑里竟然还分辨出一句话: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物理学诚不欺我。

跑过几条街,又路过几个商场,他乱七八糟地绕着圈子,人们来来往往,皆是面容模糊。

没有一个人和他有关。

郁南很想吐。

他抱着一个垃圾桶干呕了半晌,心都快要呕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呕出半点东西。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那种眩晕造成的恶心感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的心在给他排异,不属于他的东西通通都要排出去。

“宝宝。”

“宝贝。”

“南南。”

温柔的称呼加上迷人的情话,没有一句是真。

男人讲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深刻侮辱。

黑暗中的急促喘息、热情律动,那幅滚烫的英俊皮囊下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只有一个无比丑陋的魔鬼。每一次四肢纠缠,每一次绵长舌吻,每一次翻云覆雨,都沦为野兽毫无感情的本能。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

在那些画面里清清楚楚地观察自己意乱情迷、全身心投入的脸。

大胆奔放,不知羞耻。

郁南想把它们全部掐断。

可是画面越来越清晰,甚至炽热呼吸都近在耳旁,红色的花瓣在眼前闪过,皮肤上缀着汗珠,随着抖动,每一寸玫瑰都是赤裸裸的羞辱。

怎么办?

他把对那个人的喜欢,刻在身上了。

他好想找一把最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把它们割下来啊。

安静的工作室里,长椅上方亮着刺眼的灯。

俞川用笔描好了线,拿起割线机前最后一次和他确认:“郁南,你决定好了吗?我再提醒你一次,一旦纹身后想要反悔很难,目前没有那种技术可以完全无痛、无痕地洗掉它们。尤其是你的纹身还在疤痕组织上,更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一时冲动被情绪左右,因为爱人去纹上他喜欢的图案。”

之前俞川就说过,恋爱中纹上对方姓名,分手后悔不当初想来洗掉的人不在少数。

郁南坚持要纹。

他甚至对俞川说:“我没有想过会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他,不要求别的什么。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的。”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混乱的、疯狂的、痴迷的这段日子,打了他狠狠的一个耳光,无比响亮。

像是考试的时候做错了阅读理解,这一次彻底考砸了,而识人不清、年少无知,就是他犯得最严重的错误。

他好痛。

好痛好痛。

他在十九岁这年摔了这么重的一跤,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为什么?

为什么要遇见宫丞。

他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要紧吧?”一个年轻女孩递来纸巾和水。

对方好意的关切。

郁南其实没有听进去,他没来得及分辨对方的语意,这句话他只看见女孩的嘴巴在动,耳朵像听不懂一样,只听到一串无意义的音节。

他抬头。

女孩还是坚持伸出手:“不舒服的话喝一点水休息一下,你拿着吧。”

郁南终于听明白了。

他木然接过,都不知道道谢。

女孩看到他指节破皮,微微讶然,说了句不客气就走了。

短暂的插曲将郁南拉回现实。

他在路边坐了一会儿,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跟随人流上了天桥。

他能去哪儿呢?

身上除了手机,身无分文,更糟糕的是学校放假,画室休息,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再说……余深的画室,郁南不打算再去了。

他在天桥上走动着,心里渐渐地没有了任何感觉。

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悲伤,空空荡荡的,那里什么也没有。

上一篇:杨梅爆珠 下一篇:放纵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