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闲唐(109)+番外

听李元婴亲自与自己言明茶叶买卖的利害,又描绘将茶叶卖往吐蕃各部和突厥各部的前景,苏大郎激动得不得了:“愿为殿下效力!多的小民做不了,管好这些茶山小民还是可以的。”

李元婴将茶叶之事交托给苏大郎,自然不会亏待他:“你若有儿子或者侄子,大可送到长安来,我先替他们谋个差使,将来他们的儿女也好参加科举。”

苏大郎自是喜不自胜。大唐律法之中良贱有别,工匠、商人之子都不能参加科举,甚至连良贱通婚都不行,李元婴许他儿女脱了商籍,无疑是让苏家有了摆脱商籍涉足官途的途径。

古往今来,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光耀门楣,很少有例外。

李元婴道:“这茶叶买卖前面可能比较艰难,你莫要心急,过个一两年,你就知道茶利有多巨大了。”

苏大郎点头。他顿了顿,迟疑着提了一个要求:“小民的义妹一直有个心病,就是七娘年纪渐长,若长留在挽翠楼,肯定免不了重蹈她的覆辙,永远身陷在那烟花之地。殿下您是见过七娘的,以她的相貌与聪慧,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如今早该许了好亲事。从前义妹担心七娘一个弱女子脱籍后无处可去,如今我要送儿女来京,我可以认她为义女,买个宅子让她与我儿女同住,不知殿下能不能帮七娘脱籍?”

李元婴痛快答应:“哪有什么难的,我着人悄悄帮你办了,提前将人送到你置办的宅子里去。”

苏大郎欢喜地道谢。

李元婴把茶叶之事完完全全交待下去,回头便让戴亭记下苏七娘之事,回京后第一时间把帮苏七娘脱籍。

回到行宫,李元婴听李治说李二陛下又被人堵了,魏征和褚遂良今天轮番劝谏李二陛下明年不要去泰山,李二陛下生起了闷气,午膳都没吃多少。

虽说前两天说起时,大伙多多少少都预感到这事可能会被拉出来反复上谏,但李二陛下该生气还是会生气:他继位以来勤勤恳恳处理政务,几乎是全年无休,也就避暑时放松放松。结果每次提封禅,魏征他们都追着反对,难道在他们眼里他这个皇帝当得那么差劲,根本不配去封泰山?难道所有人都觉得,这天谴当真是冲着他来的?

李二陛下原本没怎么在意的,被魏征和褚遂良他们反复劝谏后反而越想越气,气得都吃不下饭了。

李元婴听了,兴冲冲地跑去看他皇兄怎么个生气法。他幸灾乐祸得太明显,被李二陛下朝他扔了一方砚台,砸得他赶紧又溜了。回去之后,李元婴和李治确定自己的观察结果:“你说得没错,你父皇确实气得不轻。”

李治道:“知道你还去!”

李元婴道:“人有七情六欲,皇兄生气也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

李治郁闷地说:“你不是说父皇的身体得好好养着,不能总生气吗?”上回父皇病倒,可把他吓坏了。

李元婴道:“看来你和老师学的《孝经》没白学,还挺孝顺的。”李二陛下曾让萧德言给李治讲过《孝经》,成效斐然,只是当时李元婴只顾着玩,压根没和萧德言碰过面,没机会蹭课听。李元婴琢磨了一会,给李治出主意,“既然你想替皇兄排忧解难,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李治忙问:“什么主意?”

李元婴道:“据我所知这灾异论,在汉朝以前是不兴的。难道汉朝以前就没有这些天灾了吗?”

李治咀嚼着李元婴的话,提出自己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要推翻灾异论?”

李元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在汉朝以前,这些灾祸和君王、朝廷很少联系在一起,依然能有尧舜等治世明君出现,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欢乐升平。汉朝以来,许多人常拿上天预警说事,但是也没见他们永保江山,还不是被人改朝换代?当然,你要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遵从上天警示,那就没得说了。”他和李治发表自己的看法,“要我说,这些都是人编出来的,硬是往上天警示上凑。你想想看,假如北边大旱,南边大丰收,那上天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要是我们把南边丰收的粮食运到北边,平息了大旱带来的影响,那是不是扯平了?”

李治觉得李元婴的想法太过离经叛道,完全颠覆他过去的认知。

李治说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别人不会认同你的说法。”

李元婴道:“他们不认同,那就摆道理说服他们啊。小李不是说了吗?他查阅过所有关于星孛的记录,你只要去和他讨来看看,再查阅一下相关典籍,瞧瞧那一年的君王有没有做什么、那一年有没有出什么大事,不就可以判断这星孛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天谴’了吗?哪怕没有用,你整理出来写一篇文章递上去,你父皇也会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千钧一发!!!!!

第83章

李元婴成功说服了李治,拖着李治去找李淳风,很快拿到相关的记录。

李淳风听说李元婴要搞灾异论,还劝了几句,让他不要随便把这些想法捅出去。

任何人想要推翻灾异论之类的“天人感应”学说,都等同于得罪了天下儒生。要知道君主都自认受命于天,臣下想要规劝君主,自然只能借助天命之说。

把种种“灾异”和君王及朝廷施行的政教联系在一起,其实是一种“儒术”。

儒学儒术,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相同。

学是学问,术则是策略和手段。

所以谁要是想把灾异论搞死,无异于是把儒生手里的一大工具夺走,肯定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会被群起而攻之!

李淳风上头有个太史令顶着,凡事不用自己出头,杂七杂八的东西研究了挺多,观测天象是他的专业,不过随着他根据观察到的天象越多、研究得越深入,越发现以前一些学说著作站不住脚。

无论是他自幼开始研读的阴阳杂学,还是儒家学说里的各种说法,都有悖于他观测到的各种天象出现规律。

李淳风是个聪明人,他甚至自己才三十出头,年纪在他们这一行来说不算大,资历更是浅之又浅,贸然把一些话往外说只会被人当成疯子攻击。相反,他可以把自己掌握的东西混入曾经学过的学问里头,借助其他人深信不疑的固有认知来获得晋升之途。

像李元婴这样简单粗暴地想要捣毁固有的说法,李淳风是想都没想过的。

李淳风考虑片刻,还是给李元婴推荐了一本书:“殿下可曾看过《论衡》?”

李元婴摇摇头。

李淳风道:“我这里收藏着一本,殿下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回去看看,里头可能有你需要的东西。”

李元婴一听要自己看书,拧着小眉头问:“有趣吗?”

李淳风捋须道:“有趣,百家之说皆在其中,又自有一番特别的见解。”

李元婴便欢欢喜喜地抱着李淳风给的彗星记录和《论衡》和李治一起回去了。

李治道:“既然太史丞都说不要写这篇文章,要不我们就不写了吧?”

李元婴一开始是没想那么多,现在他听了李淳风的说法,也觉得怂恿李治去干这事不太好。李治一直是个乖宝宝,孔颖达他们对李治全都赞不绝口,突然让他写这种离经叛道的东西确实不太好。

李元婴道:“行,不用你写了。”

李治看着李元婴抱着的记录和《论衡》,说道:“那我们把这些书稿还回去?”

李元婴道:“不写又不是不学,我还是要看的,你看不看随意。”他想了想,把今天带小萝莉们读书的任务交给李治,准备自己回去读《论衡》,顺便再研究研究彗星记录。

李治提出异议:“我可教不了你姝妹妹。”

李治觉得李元婴这小子学起东西来挺打击人的,什么学问都学得特别快,明明前两年还是白纸一张,现在读的书都快比他多了。最近李元婴带魏姝过来和他们一起读书,李治又受到另一重打击,这个小女娃年纪比兕子大不了多少,不管书法还是理解力都远比许多人强,一点都不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