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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唐(87)+番外

狄仁杰年纪虽小,心中却自有一把衡量是非的秤杆。此行让他肯定地认为李元婴这个朋友交对了,很值得深交下去。

一群小萝卜头在葵园玩得特别开心,还准备把高昌得来的横财砸进去搞个玩耍基地,李二陛下那边却还在为侯君集的事烦恼。侯君集下狱之后满心不忿,愤怒地说论捞钱李元婴的人捞得更多!

结果,不管是随高昌新国主麴智盛入京的高昌要员们,还是随戴亭他们而来的高昌来客,都表示破他们家抢他们钱财和女儿的不是李元婴派去的人,一口咬定是侯君集干的,李元婴派去的人,那都是好人呐,不仅保他们不被士卒侵扰,还热情地邀请他们来大唐安家落户。

李二陛下听着这些话额头青筋直抽搐。

朝臣们还在吵,一边说“大唐的军队要讲仁义,不能对降者出手,今天你让降者婆家灭门,往后谁还肯归降”,一边说“侯君集于国有功,不能不奖反罚,令功臣们寒心”。这两边都有理有据,吵得李二陛下脑仁疼,只能委屈侯君集继续在牢里呆一夜。

到傍晚,兕子她们睡醒了,晚膳也吃得饱饱的,高高兴兴地跑去找李二陛下说起自己都玩了什么,还现场给李二陛下转了几圈表演白天学来的舞蹈。李二陛下被几个宝贝女儿逗得开怀了一些,将兕子抱到膝上听她接着讲白日里的见闻。

兕子自然是奶声奶气地把李元婴规划的大寨子告诉李二陛下,说她们都已经挑好树屋了。

李二陛下听着就觉得,这小小的寨子不知得砸多少钱进去。

一想到李元婴手里的钱是怎么来的,李二陛下脑仁又疼了,李元婴倒是借着侯君集干的事轻松捞了一笔,可怜侯君集现在还在大牢里出不来!

偏偏跟着李元婴回来那些高昌人都表示自己是自愿的,还猛夸了李元婴一通,说李元婴果真有其兄之风!这话夸得,李二陛下都不好把李元婴揪过来骂了。

李二陛下耐心听完兕子讲述自己选了什么样的树屋,才把几个宝贝女儿哄了回去。

这边父女几个叙完话,李元婴那边也从戴亭口中得知侯君集被人喷进大牢里的事。

李元婴听着觉得魏征他们对他挺好了,骂虽然没少骂,却没有一次这样动真格的。

闲着也是闲着,李元婴提了壶酒跑了趟大牢,叫人开了牢房门进去与侯君集相对而坐,奇怪地说道:“老侯啊,你到底怎么得罪朝里那些言官了?瞧他们这架势,活像你挖了他们祖坟!”

侯君集看到李元婴就来气,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李元婴觉得侯君集真没道理,他都没不生侯君集乱攀咬的气呢,侯君集居然还不理自己。老侯这心胸真不宽广!

李元婴锲而不舍地道:“我可是一听到你被关了,马上就带着酒来看你,你怎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戴亭回来和我说,你和薛将军一路上都很照顾他们,我才特意来一趟的。”

侯君集转过头瞪他。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侯君集就来气。明明李元婴捞得更多,这家伙怎么好意思跑来说这么风凉话?这明显是看他有多狼狈的!

李元婴挪了个位置,坐得离侯君集近一些,倒了杯酒递给侯君集。

侯君集被关了一整天,没吃什么好东西,闻着酒香也馋了,黑着脸接过李元婴递来的酒一口喝尽。

李元婴又给侯君集倒了一杯,待侯君集喝得酒意微醺,他才再次开口:“你还是不懂皇兄,现在皇兄已经不是秦王了。”

侯君集锐利的目光扫向他。

李元婴道:“皇兄心在四海。”他取过侯君集手里的空杯,却没接着给侯君集倒酒,“你若是想要高昌那点金银财宝,皇兄绝不会吝啬,可你出去代表的是大唐,行事得有大唐的气度。你开了那个头,底下那些人也效仿你,事态才会变得不可收拾。”

这些话若是换成别人来说,侯君集是绝对不会听进去的。可李元婴不一样,李元婴是所有人眼里的混世小魔王,从李元婴嘴里说出这些话来,怎么能让侯君集不惊讶?

惊讶之后,侯君集反倒定定地坐着,认真思索起李元婴的话。

他早年就跟着还是秦王的李二陛下南征北战,玄武门之变中更是紧随李二陛下的脚步除去隐太子。不管于公于私,他认为自己都是有功之臣,他觉得自己拿点东西没什么大不了,他辛苦跋涉数月,熬过了隆冬的严寒与盛夏的酷暑,凭什么不能捞点好处?

但是,李二陛下确实不是秦王了。

李二陛下是大唐的君主,是天下人的“天可汗”,为了当一个合格的明君,他连自己豁出去任人责骂。

侯君集抬眼看向李元婴,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众人口中的“混世小魔王”。

李元婴接着道:“我听说我出生那年,莱国公去了,皇兄非常伤心,时常会错唤他的名字,随后暗自流泪。后来胡国公去了,皇兄也一样悲恸难抑。皇兄他是个念旧之人,当年跟着他征战天下的人没一个就少一个,要说朝中谁最不希望你身陷囹圄,那肯定是皇兄无疑。可是你所做的事,却等同于把他推到两难的境地!”

侯君集沉默下来。

李元婴叫戴亭把带来的笔墨和纸张摆到侯君集面前,说道:“这个留给你。”说完他将剩下的半壶酒也推到侯君集面前,“这个也留给你,你想喝个大醉也好,想做什么都好,随你自己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我正经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第66章

李元婴说完想说的话,不再多留,起身走出牢房,命狱卒上前把牢房门重新锁上。

他带着戴亭往外走,才走到大牢狭长的过道前,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他立在那里,似乎是赶巧站在那儿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他。

李元婴惊了一下,脚步停顿下来,那人却转过身望向他,目光幽邃深沉,不是李二陛下又是谁。

李二陛下本想亲自来看看侯君集这位老朋友,没想到还未走近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是他的幺弟李元婴在和侯君集说话。

李二陛下定定地看着李元婴,也和侯君集一样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幺弟。

外面天色已昏黄,金黄的夕辉从过道的小窗照射进来,落在这两个兄弟之间的空地上。气氛过于古怪,左右都噤声不敢上前行礼、贸然打破此刻的沉默。

李元婴只停顿片刻,便蹬蹬蹬地跑到李二陛下身边,拉住李二陛下的手拖着李二陛下往外走,口里还说:“天要黑了,宫门马上快落锁,我们赶紧回去吧。”

李二陛下是秘密过来的,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行礼惊动了其他人,自己迈步随着李元婴走过狭仄的过道。

行至大牢之外,但见满天云霞染红了天际。

李元婴安安静静地抓着李二陛下的手,李二陛下不说话,他也不说。

直至入了宫门,走过长长的石道,李二陛下才停下脚步,看向闷不吭声、难得安静的李元婴。他瞅着李元婴:“怎么想到去牢里的?”

李元婴道:“我听戴亭说老侯下狱了,就想去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李二陛下道:“没什么事干?孔卿可是说了,你好些天没有去讲堂,是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够好了?”

李元婴老实说道:“我觉得我自己学着挺好的,有不懂的就去请教老师和老魏他们,比每天干坐着听讲学好。”这样大家都轻松,不用相看两厌!

李二陛下望着他。

李元婴问:“刚才我说的话,皇兄你都听到了。”

李二陛下淡淡道:“都听到了。”

若不是赶巧他想微服去见侯君集,也不会听见李元婴那么一番话,这小子看着爱胡闹,实际上比谁都滑溜,等闲不会露出他的小尾巴。若今天他没去,侯君集会把这些话告诉他吗?侯君集不会,侯君集哪怕把李元婴这番话听进去了,也不会在他面前帮李元婴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