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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猫(14)


耳朵里传来劣质MP3的混合音:“……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韩贝:“换。”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换!”
邱正夏不满:“换什么换?这歌多好听啊!我最喜欢唱这首歌的旁白——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
韩贝摔掉耳机,“你给我滚!”
这个县城很小,拐出几条街就开出了城关,由四车道变为双车道,很快上了山路,路上行车更少了,一边是小山丘,一边是空车道,视野中不时展现出连绵黑黝的农田,尽头是天底的几盏农家灯火……
没有星星,下半夜的空气比上半夜闷重多了,让人呼吸不畅,很是不舒服。韩贝的上下眼皮打架,屁股往下滑了滑,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邱正夏枕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流了他一肩口水,他抽几张纸巾垫在肩上,摘掉对方的耳机,小声嘀咕:“笨蛋,想耳聋吗?”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被山路上的石块磕了一下,猛地一颠簸,震醒了邱正夏,他睁开眼,稀里哗啦地吸吸口水,软骨病状圈住韩贝,完全当对方是个大抱枕,呻吟:“贝贝,我饿……”
韩贝半睡半醒,含糊回他一个字:“滚。”
邱正夏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窗外一阵,摇摇韩贝:“路不对啊。”
一道骤闪,轰隆隆雷声从天边翻滚而来,韩贝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往外看,发现山路两边都是陡坡。伸手到前面推推刘懒的肩膀,他的睡意去了大半,问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刘懒没有感情地回答:“跟前面的车走。”
香九如也醒了,阴阳怪气地说:“这老天,知道要埋尸体,劈个闪电放个雷来应应景。”
韩贝不寒而栗!自己满脑子都在想谁是杀人凶手,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趁现在天没亮,不把尸体埋了,难道等天亮搁在车上发臭?
前面的车靠一处山坡停下了,卫金钩打着手电走过来,“刘懒,下来,小周,烦你帮个忙。”随之打开后排车门,“再来一个人。”
韩贝头皮都麻了!
周王言从后备箱拎出铁铲等工具,柳真和刘懒拖出吴文全,一人搬头一人搬脚,天色太暗了,他们走没几步就淹没在昏暗的毛竹林中。埋尸体这个体力活,不可能动用病人和小孩,邱正夏与韩贝对视一眼,“我去吧。”
韩贝往后一挡,把他挡了回去,跳下车,“你给我呆着。”
“贝贝,我去!我不怕!”
你不怕个屁!瞧你当时蜷在我身后慌成了什么样?韩贝心里挖苦着,嘴上好声好气地安抚:“给我乖乖听话。”
邱正夏也跳下车:“韩贝,我真不怕,你一富家少爷……”
韩贝不耐烦:“你给我闭嘴!上车!”
邱正夏带着颤音扯住他,“那我跟你一起……”
卫金钩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留一个人看车!”
这话说的,把车上另外俩人当死人了,看来卫金钩对香家师徒的戒心不是一般重。拍上车门,韩贝叩了叩车窗,对里面笑了一下,扛起锄头,转头跟卫金钩往山坡上走。说实话,他也挺怕的,上警校当卧底,都是纸上谈兵,没上过火线,更没干过埋尸体这种惊悚的事儿。
五人一尸沉默不语地往前走,韩贝走在最后磨蹭,他穿得斯文干净,白衬衫上还带着古龙水味儿,一肩扛着非常不搭调的锄头,一只手还优哉游哉地插在裤兜里,像观光旅游,一路东张西望。
周王言放慢脚步,退到他身边,“大半夜的,你看什么呢?”
韩贝冷漠地应了声,“随便看看。”得记下大概方位,说不定收网时还需要找到吴文全的尸体。
“韩少爷干过农活吗?”
“没有。”
“我想也是。”周王言笑道:“待会要挖坑,你该不会连锄头都不会用吧?”
“那还是会的,去年植树节,还帮小外甥种了小树苗。”韩贝想起家人,眼角不自觉地弯了,半真半假地抱怨:“在家呆着多好,走这一趟真没意思……”
周王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移话题:“韩少爷,其实这种脏活,你不必来,让邱正夏动手就行。”
“他?得了吧,被吓到做恶梦,还要找我哭诉,我头疼。”韩贝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定还会骂我良心被狗吃了,不疼惜他那朵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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