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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物理学家(20)

有两个水泥隔离墩横阻在前方。

越野车车身庞大,有可能发生擦碰。他谨慎挪车,一抬眼,见到泥墩上放置的麦芽咖啡。

那是东德的时髦饮品,铁罐表面除了一抹烈焰红唇,还印着当时的广告词:“亲爱的,我在这里等你。”

烈焰红唇诱惑至极,广告词煽动人心,两两结合提示车辆放心通过。

萧与时的脸上向来没有多余的表情,见到这个巧合,目光一软,唇角轻轻掀起些弧度。

他淡淡地笑了。

*

另一边,沈如磐等待太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听见汽车的声音,她一下惊醒,从沙发椅上蹭地站起。

环顾周遭,除了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噼啪作响,便再无丁点动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沈如磐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

老人手中握着份东德时期的旧报纸,未读完便睡着了,身上的毛毯也滑落到地上。

沈如磐替她拾起盖好,悄悄走到窗台。

雪还在不停地飘落,天与地是一片惨淡的黑与白。她茫然地看着远方,却不知从哪个方向可以盼到萧与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忽然一沉,多了条毛毯。

沈如磐转头:“我吵醒您了?”

“我一向睡得浅。”老夫人笑了笑,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慈祥。

陪着在窗边等待一会,老人又问:“来接你的人,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

“可他冒着风雪这么晚来接你,分明很重视你。”

沈如磐不是那种容易昏头的小姑娘,澄清道:“我是他的实验研究对象。他来接我,大抵是出于人道关怀。”

老人意外地看了看沈如磐,见她的心思不在此处,便没有往下说。

沈如磐等待阵子,有点沉不住气:“他还没到,是不是走错路?我想再去路口看看。”

老人年轻时,也曾像沈如磐这样在天寒地冻的夜色里翘首等待一个人,非常理解沈如磐的不安。老人宽慰道:“你的朋友是做研究的,脑子聪明,必然可以正确地找到这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团,紧接着汽车声响起,车灯远远地照过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是萧与时!

沈如磐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情不自禁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越野车驶到楼下停住,萧与时从车里出来。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可能活动活动肩颈,缓解长时间驾驶的疲劳。但萧与时不同,他身姿挺拔,走几步立在廊前,侧仰起脸,目光投向楼上的她。

彼此视线相汇,他开口,嗓音清润醇和:“久等。”

短短两字,沈如磐的心脏莫名重跳下。几乎是同时,老太太惊叹地开口:“你的朋友长得真帅。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沈如磐敢肯定,这句八卦被萧与时听到了。

然而他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见一个字,视线平稳持久地落在她身上。

雪花拂落在他的脸庞,他的眉梢和嘴唇都添了点润泽的水光。明明他一个字都未说,她却觉得他脸部的线条柔化了许多。

她下意识想要收回目光,便在这时,他的声音缓了缓,带着点少有的温和质感:“下来,该走了。”

沈如磐哎了声,赶紧下楼,想起没拿外套,又急忙往楼上走。

她匆匆穿好,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萧与时面前,拘谨地说:“你一路上辛苦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开了很久的车,就算一路畅通,也难免感到疲惫……现在很累了吧?”沈如磐心有牵挂,乍见到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话太多。

所幸他也不反感,低头倾听她的言语,末了,轻描淡写嗯一声,算是回应。

离开时,萧与时打开车门让沈如磐先坐进去,他走向到老妇人的面前,向对方道谢。

沈如磐待在温暖的车内,远远地看着这两人。也不知道老人家说了什么,萧与时回眸不经意地和她对视一眼。

稍后他回到车上,将车发动起来。

沈如磐适时降下车窗,对老妇挥手道别。

等到车驶出去,她偏过头问他:“你们在聊什么?”

“感谢她收留你。”

他的语气沉稳淡然,她没有怀疑。

越野车前行,经过水泥墩,汽车内置的护航防撞系统发出“滴滴”的提醒声。

沈如磐见到这幕,意外地啊了声:“早知你的车有碰撞提醒,我就不放咖啡罐,反显得多此一举。”

萧与时却答:“雪天行车困难,不能完全依赖系统,也需要人的随机应变。你的指引对我非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