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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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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闻人兴高采烈的回来,心中告戒自己,这次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丑陋的欲望,要先和洛丹平共进一顿午餐,然後要和他谈谈这些年来的经历,细想想,他还没去过南洋呢,听说那里是个好地方,不知道丹平对它是怎样的一个评价,或许两人可以联手在那里再拓展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呢。

问过佣人,得知洛丹平今天还没出过房间,他不禁暗道:“看来昨晚真的是把他累坏了,以後自己可要节制一点。”一边想著,一边来到了昨晚两人共度的房间,还没进房门,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道。

他心中一惊,再想到洛丹平的性子,一颗心直直沈了下去,一脚踢开门,望见地毯上平躺著的人儿,触目惊心的一滩豔红,映得盛放的兰花都失去了颜色。

“啊啊啊啊。”一阵尖锐的叫声震动了整个东方公馆。东方闻人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恐惧,将软绵绵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探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大骇之下他甚至忘了该做什麽,还是佣人跑过来,摸了摸心口道:“公子,还有一丝热气,快送医院吧。”

手术室外,东方闻人心急如焚的等著,此时的他第一次露出孤单无助的表情,毕竟面对生死,纵使他有万贯家财,无双权势,也帮不上任何忙,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灯很快的就灭了,医生一脸遗憾的走了出来:“对不起,东方先生,你们送来的太迟了。我们也无能为力,还请节哀,预备後事吧。”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东方闻人平生第一次,跪倒在黑暗的长廊上,嘴角边犹喃喃念著:“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这麽多年都过来了。怎麽会在今天……”话还未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众人的面前。

当东方闻人再度睁眼,已是五天後的事情了,醒来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处寻找洛丹平,直到佣人告诉他,洛丹平已在乌鸦的帮助下入土为安後,他才放声痛哭起来。

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机会了。此时的东方闻人,才体会到什麽叫肝肠寸断,什麽叫悔之不及,只是任他如何痛苦,都不可能唤回洛丹平年轻的生命了。

从此以後,东方闻人一改以往张扬的性格,他不再出入声色场所,也不再出席各种宴会,虽然他还是控制著整个大上海的经济命脉,但是他确实变了,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明显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就连阿福都认为,心如死水是东方闻人目前的最佳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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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不断,东方闻人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今年的上海真是多雨啊。他默默的感叹,想起明天就是洛丹平的祭日,即使已过去了一年的时光,每思及洛丹平的故去,他仍是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到墓地祭奠完洛丹平,他在回转的路上忽然想起乌鸦,又想到自己昏过去的那些时日,洛丹平的丧事多得他之力,而自己却还未曾感谢过他,便命司机调头,直奔乌鸦在郊外的别院而来。

乌鸦因为是顶级巫师,别院也如主人般神秘阴森,东方闻人还是头一次踏足这里,看到迎出来的乌鸦,他本想露出一个笑容,谁知眼泪却不争气的先流了出来,登时使那个本该优雅的笑容变的苦涩无比。

乌鸦看他那个样子,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便吞了回去,也叹了一口气道:“进来说吧。”

踏进黑色调为主的屋子,乌鸦沏了一杯茶来,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看著,满心话竟都化做无言哽咽。良久,乌鸦方道:“算了,都已经过去这麽久了,忘了吧,总记著也没什麽好处。从前的东方闻人不也是很好吗?”

东方闻人摇摇头:“不会忘记的,也不想忘记。我只是後悔,有关他的记忆竟全都是些不堪往事。而上天竟不肯给我弥补的机会。或许这正是对我的报应吧。”

乌鸦一怔,很久才起身道:“好象下雨了,我把衣服收回来。”

东方闻人也茫然跟著站起身,才发现外面真的又下起了小雨,他出了屋门,准备向乌鸦告辞。

乌鸦看他回来,愕然一愣,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身形一僵,东方闻人正感奇怪,却发现在那件被收起的黑衣里面,竟夹著一个白色的衣角。

回到车上,他仍然为乌鸦的紧张感到好笑,不就是在屋里藏了个人嘛,有什麽好怕的。笑容倏忽止住,藏了个人,他猛然吩咐停车,然後转回头问阿福:“我昏倒的时候,你们谁看著乌鸦为丹平办的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