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别和投资人谈恋爱(93)

“您讲。”

正好到了一个绿灯,邵君理抹了个左转,上到一条宽广的路:“就是出售整间公司那个时候。IBM提出收购,价码不错,还是现金收购,我答应了。当时已是读博士的最后一年,想毕业后进大公司看看、学学,所以在理性上知道应该卖了。不过……在心里上总舍不得,而且与其说是舍不得公司,不如说是舍不得人,那些一起奋斗过的兄弟朋友。我记得很清楚,11年9月10号,公司开股东会,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大概希望并购提案能被否了。”

“结果呢?”

邵君理笑:“结果大家特别高兴,因为股份能变现了。到分别时,我其实有一点伤感,想说点儿不舍的话,然而他们还是高兴,吃吃喝喝描述未来。后来,果然,没几个人留在公司,拿到钱后全都走了,而后彼此再也没有联系。即使当初看着关系非常好的……也再也没有联系。”

阮思澄:“……”

“这也正常。”

“嗯。”阮思澄自身难保,却心疼起邵君理来,低低地问,“邵总,您那时候二十几岁?”

“25。”邵君理说,“博五。”

阮思澄懂美国本科读完以后直接博士,可还是觉得岁数不对,十分纳闷:“……25岁博五?本科提前毕业了吗?”

“没有,读伯克利,提什么提,博士也是正正经经读满五年,只辅修了两个硕士。”邵君理说,“5岁上的学,早一年,那个时候管的不严。念的五年制小学,但上的三年制初中,又少了一年。”

“……”阮思澄问,“所以您16岁上大学?”

“嗯。”

“伯克利?”

“嗯。”

“……”牛校牛系,真的可怕。

“还听不听?”邵君理说,“我狼狈的那些过去。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听!听!”

“那再讲个。”他的语气就仿佛是“再来一个童话故事”,平静地道,“我创业时,资金链也一度断裂,且还欠着供应商们60来万,美元。”

“……”

“投资人说增资结果突然反悔。我不打算向爸妈要,可自己又身无分文。那时律师建议提交破产申请,法院拍卖固定资产,能还多少就是多少,剩下的不用管了。但我觉得一旦递了破产申请,信誉就没了,以后再想创业也没人会投了。于是咬牙向朋友借,一家一家全都还了。后来终于渡过难关,公司也走上正轨。”

阮思澄说:“60多万美元,那得管多少朋友借啊?那个时候汇率还是1比8吧?”

“还行,”邵君理说,“一两个吧。”

“……!!!”阮思澄想:我TM心疼个屁!!!500万人民币!管一两个朋友借就行了!你们富二代的朋友也都是富二代!!!你自己是没管家里要,但你朋友们在管家里要啊!!!

邵君理用余光看着,唇角又是微微一撩。

他喜欢阮思澄,可能是在对方身上看见曾经的他自己,一个已经远去的他自己,被舍弃的他自己。

被这么一打岔,刚因听了“别把这事看得太重,同事就是同事而已”而从大难过变成小伤感的阮思澄又轻松了许多。

心中的弦不再像要断裂一般。

邵总怪会安慰人的……

电动汽车无发动机,非常安静,掉一枚针都能听见,阮思澄只觉得暧昧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而且,因为也没有手刹,两个座位间是空的,阮思澄能看见对方高级西裤包裹着的大腿,因为踩着油门,微微用力,绷紧了的肌肉线条正彰显着男性力量。

一旦注意到了气氛,再也忘掉就很难了。

车子碾过雪地,有沙沙的声音。外面雪花还在飘着,在路灯下飞扬起舞,不是雪白而是昏黄,像天女洒下的金粉,缓缓填平失意人的心中沟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创业,说工作,说生活,一个声音清亮,一个声音低沉,到了最后,几乎都是阮思澄说,邵君理听。

要到家前,阮思澄见收音机里有张光碟,十分好奇邵君理会听什么歌,问:“能播吗?”

邵君理的声音一挑:“嗯?”

“CD,能听吗。”

“行。”

邵君理手一按屏幕,收音机中立即传来一连串的外星语言,听在耳中基本就是:“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