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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妇(153)

泰和帝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小皇孙,一想到这个红通通的小婴儿是阿舒的血脉,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也是未来的大周帝国皇位继承人,眼睛立时又湿润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吩咐蔡旭:“传朕旨意,福王妃所生皇长孙,赐名睿,记入玉牒......再让内阁拟旨,大赦天下。”

给阿舒和素梨小两口的封赏,以后再慢慢计较,先把大事办了。

延福宫正殿内,乐声悠扬,檀香氤氲,彩绣辉煌,珠光宝气,文皇后正在接见命妇。

这时文皇后的贴身女官莫秀珠急急走了进来,凑近文皇后低声说了起来。

文皇后原先和煦的笑容渐渐消逝,面皮紧绷,徒留笑的余韵,眼中寒意凛然。

正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吹笛的女乐师依旧在吹奏着。

文皇后笑了起来,道:“本宫刚接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福王妃为皇室诞下皇长孙,陛下为皇长孙赐名睿,还要大赦天下呢!”

众命妇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作为命妇,能进入宫中觐见文皇后,她们自然都是聪明人,心里清楚得很:文皇后,是绝对不会因为福王妃诞下皇长孙欢欣鼓舞的!

这些命妇很快反应过来,含笑齐齐行礼,恭贺文皇后。

文皇后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带着怡然的笑意:“本宫以后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众命妇纷纷奉承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命妇们都离去了,延福宫陷入了静寂之中。

正殿内没有掌灯,光线黯淡。

文皇后坐在阴影之中,半日方道:“赵舒那病秧子,居然也会有孩子......”

真是恨难平!

莫秀珠不敢吭声,低眉顺眼立在一侧。

文皇后又恨恨道:“一个才出生的尿脬种子,多大点儿的人,也要大赦天下,就不怕狗咬尿胞虚欢喜?”

发泄了一通之后,文皇后冷冷道:“秀珠,把话传给文氏本家,就说皇长孙决不能留。”

又道:“春季多疫症,小孩子初生,哪里熬得过去。”

这幽深后宫,多少皇子皇女,都死于天花等疫症,单是泰和帝,就死了两个小皇子,三个小公主......

有了那么多先例,赵舒的嫡长子皇长孙死于天花,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秀珠答了声“是”,自去传递消息。

此时清漪殿中,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自从得知皇长孙诞生,连贵妃就未曾离开过后殿的佛龛。

她跪在锦缎蒲团上,双目微阖,双手合十,喃喃地诵经。

钟莲心带着两个宫女侍立在侧,心中颇为担心——连贵妃已经整整诵了一个半时辰经了!

连贵妃诵经罢,扶着宫女慢慢起身。

她跪得太久了,双腿又麻又疼,可是脸上笑容却掩不住:“儿媳妇怀孕时,我曾许了愿心,如今皇长孙诞生,我得还愿,你去叫秦霁过来,让他帮我写还愿文疏,另外再备办香烛纸马祭品之物和一万两白银送到永福寺,让他们诵《血盆经》,为福王妃消灾祈福。”

钟莲心答了声“是”,因知连贵妃还有吩咐,便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等着连贵妃接下来的吩咐。

连贵妃想了想,又道:“再领了银子,印造绫壳《陀罗》一万部,绢壳经一万部,在京中散发,为皇长孙祈福。”

钟莲心答应了一声,这才行礼预备告退。

连贵妃忙又交代了一句:“千万别让陛下知道!”

陛下笃信道家,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不谐。

钟莲心不由微笑,答了声“是”,想了一想,笑着道:“娘娘,您若是不喜欢陛下崇信道家,和王爷说一声不就是了?陛下最怕王爷,王爷若是出面逼着陛下远离道家,陛下也不得不从啊!”

连贵妃想了想,道:“哎,算了!”

谁还没点小爱好呢!

这深宫大内,不止嫔妃日子难熬,就连身为九五之尊的泰和帝,也不见得诸事顺心。

到了夜间,连贵妃心中兴奋,了无睡意,便坐在寝殿临窗紫檀榻上与钟莲心闲话:“......皇长孙大名叫赵睿,小名叫什么呢?小名可得我来起!”

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揭开帷幕进来:“贵妃,皇长孙的小名朕已经起好了!”

连贵妃笑盈盈起身相迎:“陛下!”

泰和帝已经好些年没在连贵妃这里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了,心里颇有种苦尽甘来之感,与连贵妃携手在临窗榻上坐下,道:“朕为皇长孙想了个小名,贵妃听听如何!”

他一脸得意道:“朕觉得道家的‘逍遥’二字做皇长孙小名甚妙!”

连贵妃:“......陛下不如和阿舒商议一下。”

泰和帝:“这个......容朕再想想......”

阿舒最烦他重新道家了!

夜深了,清波楼内外灯火通明。

得知赵舒离开了,陈二姐这才进了产房,笑着问素梨:“阿舒用过宵夜了么?”

素梨正侧躺在床上观察熟睡的赵睿,轻轻道:“他吃过了,我吃剩下的鸡汤面,他吃了。”

陈二姐心中感慨,走过去道:“阿舒可真是的,居然会累到在产房内睡着。”

素梨笑了:“他一直绷着,也着实累着了。”

陈二姐探身看了看睡熟的小婴儿:“奶娘喂过了?”

素梨“嗯”了一声,道:“娘,你瞧他睡得多熟!”

陈二姐观察了一会儿,轻轻道:“得给皇长孙起个小名啊,素梨,叫三白怎么样?”

素梨瞅了她娘一眼,道:“娘,您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陈二姐笑了起来,道:“你别看小孩儿如今红红的不够白,你长得白,阿舒也白,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小白孩儿,叫三白岂不是正好?”

见素梨嘟着嘴,她忙道:“娘和你开玩笑呢!”

素梨这才笑了,道:“小名我和阿舒一起商量着取。”

陈二姐又絮絮交代道:“大户人家,一般让亲娘奶孩子,可是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还是得自己奶一奶孩子,我听你姥姥说的,乡下孩子为何会比富贵人家的孩子泼皮?就是因为乡下孩子吃了娘亲的初乳。就说你吧,你身子比阿舒健壮,就是因为你吃了娘亲的初乳......”

素梨听了,深以为然,道:“娘,我知道了。”

不过为了保险,素梨还是命开颜去请了沈夫人过来,询问沈夫人自己能不能哺乳。

沈夫人笑了,道:“王妃若是能亲自哺乳,那可太好了!其实亲娘哺乳是最好的,只是一般的贵妇,哪里会愿意亲自哺乳?”

过了两日,孩子吃了素梨的母乳,果真越发白嫩起来。

赵舒也跟着素梨歇了两日,这才缓了过来。

这日得了空,他不再偷懒,拨冗亲自书写喜帖,命小厮往各亲戚亲信好友处,分投送喜面,报告喜讯。

京中权贵,原先没得到喜帖,都不敢来贺喜,如今接到喜帖,纷纷带了厚礼前往福王府贺喜,却俱扑了个空——福王府管家阿保声称王爷身子不适,携王妃皇长孙隐居养病,不能见客。

转眼间到了洗三之日,从凌晨开始,禁军就接管了皇庄防务,整座皇庄警备森严,京兆衙门出面,从皇宫到皇庄一路静街。

到了吉时,泰和帝的圣驾离开皇宫,前往皇庄。

随同泰和帝一起前往皇庄的正是福王赵舒的生母连贵妃。

连贵妃终于见到了白白嫩嫩的皇长孙,欢喜得没入脚处,抱着襁褓端详了又端详,当真是爱不释手。

泰和帝和连贵妃肩并肩一起欣赏皇长孙,彼此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都觉得皇长孙又聪明,又好看,又可爱,又健壮,总之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婴儿。

整热闹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分,泰和帝和连贵妃该回宫了,连贵妃这才得了个机会问赵舒:“阿舒,都洗三了,皇长孙的小名起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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