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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妇(25)

夫人说了,花匠家的姑娘,如何能配得上知县大人的儿子,让他好好看着公子呢!

公子的那点心思,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到了碧青瓷行,素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望门鳏”李济。

李济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中等身量,生得清秀,虽是生意人,却颇有几分书卷气。

他并没有因为秦素梨是个闺中少女而轻视,而是把素梨当做了平等交流的对象,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把素梨绘的那几幅图样拿了出来,与素梨研究起来:“......秦姑娘您看这里,瓷盒瓷瓶上的‘玉梨记’三个字,烧制后字会变得很挤,所以在制胚子的时候,须得留下余裕......”

素梨很认真地与李济讨论着,李济给了她不少启发,她也从李济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前世陪着赵序在皇陵和边城居住的时候,两人都爱好花卉草木,喜欢制作香脂香膏,在这些方面堪称知音。

只是后来到了京城,进了端王府,温柔的情郎变成了高高在上满心算计的端王,就再也没有那样有商有量的时光了。

到了最后,素梨在碧青瓷行订购了一大批瓷瓶瓷盒,又定制了几样制作工具和一批碧青瓷小香炉,留下订金,这才告辞离去了。

在车子的晃晃悠悠中,素梨又睡了一路,她一向怕热,到了夏季,身上更是热得烦人,恨不能寻冰块放在手心,搂在怀里。

五月其实不算热,她依旧睡得满脸满身都是汗。

到了陈家大门外,王四儿从外面开了车门,把素梨叫醒,又递了帕子给她:“素梨姐姐,你擦擦汗吧!”

素梨擦着汗跳下马车。

一下车,她就看到赵舒的小厮阿保从陈家大门内走了出来。

素梨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阿保,你怎么来了?”

阿保笑吟吟拱手行礼:“我家主子命我来订购几盆月季花。”

他走近苏梨:“咦?秦姑娘,怎么有茉莉花的香气?”

素梨从袖袋里掏出一瓶白茉莉香油:“我制的白茉莉香油,路上塞子松了,衣袖里流了些,因此有香气。”

阿保吸了吸鼻子,觉得甚是淡雅好闻,便道:“这白茉莉香油卖不卖?”

公子房里一向用果香压制药气,不知道用花香会不会更好一些。

素梨见有生意上门,当即眉开眼笑:“自然是卖的,我这里除了白茉莉香油,还有玫瑰香油,而且还可以定制其它香油,一瓶只要一两银子。”

阿保眼珠子一转,笑容天真:“秦姑娘,我买这香油是为了压制我们公子房里的药味......这样吧,但凡你能制出来的,我各样都订购一份,你制好后送到别庄去。”

素梨嫣然一笑,满口答应了下来——这可是大生意啊!

她倒是不怕赵舒对她做什么。

因为一直病体支离,前世直到她死,赵舒还是“小叔独处”,未曾成亲,房里也没有放人。

素梨感觉若是把她和赵舒关在一个房里,活着出来的必定是她。

见素梨答应了,阿保欢喜不尽,留下十两订金,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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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嫁(2)

今日素梨赚了不少银子,她先把原料钱给了舅舅陈三郎,又给了王四儿二钱银子零花,又给了她娘二两银子家用,再除去在碧青瓷行用下的,剩下的约莫有十五两多一些,素梨全收了起来。

如今她已经有三十两银子的积蓄了。

这些银子虽然不算多,却都是素梨自己挣的。

接下来的这几日,素梨一边选适合制作香油的香花,一边和王四儿一起帮姥爷舅舅在花圃干活。

这几日她虽然戴着草帽,却依旧晒黑了不少。

阿保定下的月季花终于准备齐备了,因为量大,陈三郎便分了两趟和王四儿一起送过去。

虽是夏季,可是临河别业内古木参天花木繁茂,倒也凉爽。

赵舒倚着锦缎靠枕半躺在窗前榻上,身前的黄花梨木小炕桌上放着一摞账册。

河道监修太监秦霁和河道总督金云岭穿着整套官服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俱背脊挺直,等待赵舒问话。

屋子里静极了,外面蝉的鸣叫声清晰入耳,金水河河水的澎湃声隐约传来。

赵舒修长白皙的手指翻过账册,找出自己折了页做了标记的那几页,声音轻缈:“这二十万两的河道清淤费是怎么回事?前年的清淤费是十五万两,大前年的清淤费是十四万两,同一条河道,这几年又风调雨顺,为何清淤费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秦霁看了金云岭一眼,见金云岭垂着眼帘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得起身回道:“启禀王爷,去年的清淤费其实只有十二万两,多出的八万两是为陛下运送金丝楠木进京的费用,李太尉下令把这笔开支记在河道衙门账上。”

这金丝楠木是去年福王病危,陛下命人从海外寻回的千年古木,据说做寿材可以保尸身不腐。

只是后来福王福大命大,被救了回来。

此事出于陛下一片爱子之心,却不能被福王知道,这李太尉用心甚是恶毒,分明是要让福王知道内情。

赵舒没有说话,手指在账册上敲了敲,末了却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退下吧。”

他知道这些金丝楠木是为他准备的寿材。

人人都以为他忌讳这些,其实多次濒临死亡的经历早已令他看淡了生死。

死就死了吧,对他来说,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秦霁知道自己这下算是过关了,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与金云岭一起退下了。

到了外面,他才发现自己里面的白绫中衣被汗水浸透了。

一直走到了花园月亮门那里,秦霁这才笑着问金云岭:“金大人,这样的暑天,你怎么不往王爷房里送冰?”

金云岭约莫三十七八年纪,原是泰和帝潜邸旧人,素来沉默端正。

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引着秦霁去了外面书房——河道衙门的那些官员们都在外书房候着呢!

大人们退下后,一直静立在侧的阿保走上前:“王爷,我把这些收了,您歇一会儿吧!”

赵舒没有吭声。

阿保知道王爷只是懒得说话,他老人家不反对就表示同意,便卷起衣袖,上前搬起黄花梨木小炕桌。

赵舒闻到了一股幽香,似乎是白茉莉的香气,便看了阿保一眼。

阿保就等着他这一眼呢,当即把小炕桌放在一边,然后笑嘻嘻凑了过来:“王爷,这茉莉香气是不是很好闻?”

赵舒知道阿保有话要说,便抬眼看他,等他往下说。

阿保从袖袋里掏出从素梨那里讨要的那瓶白茉莉香油:“王爷,这是花儿陈家的秦姑娘亲手制的,秦姑娘还会制好多种香油呢,我让她各样都制了,放屋里摆着,到时候您都看看,喜欢哪一种咱们就留哪一种......”

赵舒闭上眼睛听着阿保唠叨,待阿保的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了,他这才轻轻道:“我有些冷,去船上呆一会儿吧!”

他一向怕冷,即使是夏季,就这样呆在屋里,还是觉得冷,觉得骨头缝里透出寒意来。

阿保知道赵舒怕冷,这是要出去在夕阳下晒一晒,好得些暖意,便答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素梨目送陈三郎和王四儿赶着驴车离开了,便关上大门,回花圃继续忙活去了。

她已经采摘了足够量的玫瑰花、白茉莉、栀子花、莲花和玉簪花,已经炮制罢备上了。

因赵舒毕竟是男子,浑身香喷喷怪怪的,素梨打算再采集一些薄荷和竹叶,制出与众不同的薄荷香油和竹叶香油,说不定更合赵舒的心意。

陈家花圃的薄荷田就在河边,碧盈盈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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