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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怼你不成佛(133)+番外

作者: 苏城哑人 阅读记录

他看了一眼谢昼,眼中带着几分傲然。

“不过如今燕北形势危急,按照那些灰雾衍生蔓延的速度,不过再有几日,便要入侵到燕北城内了。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如此情形之下,我们不得不请出这道禁忌阵法,以此阻拦此地劫数。”

“若谢道友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那便与我等行个方便吧。”

谢昼不动声色地抬起眼:“不知王长老想要什么方便?”

语气里半点没有方才的杀意与不屑,似乎之前针锋相对的人不是他一样。

“此阵名为生生不息源水阵。”

流花宗老者目露精光,“是一座大型困阵,能拦金丹强者三刻钟!布置此阵并不麻烦,但难就难在材料稀缺。我等早就着手去寻,方才寻到了大部分布阵材料。”

“但是最为关键的,能促成生生循环的阵眼,却是还未到手……”

说着此话,流花宗三人的目光尽皆落在了谢昼身上。

其中那名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女修小声道:“我算的那材料方位就是在那棺材里嘛,有什么不敢说的……”

“莹儿!”

流花宗老者立刻冷喝一声,训斥道,“别整日胡说八道的!那是谢道友家长者的棺椁,停灵多日,即将入土,岂能因为你一句话而随意开棺?”

女修低下头,眨了眨眼:“知道啦,长老。”

这一唱一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在做戏。

但却没人率先点破。

因为此阵能救燕北是事实,需要那棺内之物也是事实。即便谢昼实力强,若不能解此劫数,也没理由拒绝开棺。

两具无用的骨骸,与整个燕北,还是毫无可比之处的。

甚至这些修士心中也有气愤。

劫数当头,他谢昼身为一城驻守,不仅不出城解决,还日日消磨在凡人的灵堂之内,尽着所谓可笑的孝道。实在是令许多人齿冷心冷,早便拿他当成了临阵脱逃的小人。

议事厅内陷入了一阵古怪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缠在谢昼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若他应了,那之前的守灵便变得几位可笑,若不应,那便是弃大局于不顾,一身大义能将他压死。

但谢昼似乎没什么为难的。

他看也没看厅内的一众修士,起身一边解开套在外面的孝衣,一边淡声问城主:“我初见两宗道友,还有诸位散修同道,应当摆酒设宴款待。鹤城主,现在布置,晚宴何时能开始?”

“晚宴?”

鹤城主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谢昼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凭着多年对谢昼的了解,立刻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晚宴便可准备完毕!”

谢昼点点头,将脱下的孝衣随手扔在椅子上,翻手一拍挂在腰间的储物袋。

一柄秋水般湛湛生寒的长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谢昼朝厅内的修士一颔首:“那便劳烦诸位道友,在此等候谢某一个时辰了。”说着,他头也不回,提着这把剑,几步便踏出了城主府。

风雪刹那掩盖视线。

一息之间,隐约有一声剑鸣,窗外覆压的阴云突然散开了一片,如被切割的水豆腐一般,淅淅沥沥地七零八落。

谢昼的身影伴随着这道剑光直向北去,眨眼便追寻不见。

厅内的修士从一脸困惑,立时转为了惊骇与猜疑。

“他、他这是……”

有燕北的散修难以置信地颤了颤嘴唇。

流花宗与古木门的几人对视一眼,古木门的方脸男修皱起眉:“谢道友竟然这般托大。”

“真是年轻!”

流花宗老者冷哼,“真当自己是个剑修,便了不起?一人一剑灭杀如此多的筑基级别、乃至金丹级别劫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程思齐再世?莫要老夫去给他收尸!”

一群修士都是大摇其头。

有几个与谢昼有些交情的,想要前去帮忙,却发现燕北城的护城阵法不知何时被谢昼启动了,出也出不得。

流花宗三人继续低声谈论着阵法,古木门两人目光空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剩余的散修不敢妄动,便只好干巴巴地等在这议事厅内。

唯独鹤城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劲儿,镇定自若地起身,安排晚宴去了。

本已变小的雪不知为何越下越大。

风雪交加,夜色渐弥。

阴沉沉的天像是堆积了无数怨怼的黑云一般,拥挤着向下压来,令人一眼望去,心神受迫。自从三个月前劫数的踪迹显露,燕北的夜便全是无星也无月,显得压抑而逼仄。

但今夜注定不同。

城主府内的灯火已经一盏一盏挑了起来。

厅内灯火通明,数面圆桌有序排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被侍从端上,扑鼻的鲜香之气暖乎乎地散在四处,诱人食指大动。

然而美食当前,却无人动作。

凡俗的饭菜,不论做得如何上乘,都只是凡味,厅内的修士都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这饭菜。还有一点,便是随着这一个时辰的流逝,所有人的心神都已不在这厅内了。

“一个时辰早就到了。”

一片寂静之中,古木门的方脸男修率先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他扫了一眼众修,抬手斟满了一杯酒,起身叹道:“谢道友纵使多有任性,也终究是为燕北苍生殒命,这一杯酒,我敬……”

“道友且慢。”

一道冷锐的声音如剑一般,刺穿了无尽的风雪,陡然传来,“下酒菜还未到,何必急着敬酒?”

所有修士一怔,霍然起身。

无数的目光争先恐后地聚向门外。

然后人们便看到一道剑光出北天,霎时斩落云千层。黑色云海惊恐尖叫着翻滚退避,墨意浓重的天终于渐渐褪色,现出星子与残月。

月光如流水淌过剑锋,映亮丝丝缕缕滴落的血色。

风声一停。

这陡然变得寂静的夜里,肉眼可见地,所有从天而落的雪花都如被血洇湿,慢慢染透了殷红。

雪落如红梅。

十几颗奇形怪状的头颅砸在雪地里,谢昼边用一块白布擦着剑,边踩过积雪深厚的地面,走向厅内。

“那、那八目少女……不是金丹劫数吗?”

有人扫了那几颗头颅一眼,讶异得脱口而出。

这一声呼喊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厅内静了一刹,旋即所有修士都起身倒酒,朝着谢昼纷纷举杯,目光中既有忌惮敬畏,又有热切拉拢。

方才还被冷落在旁的酒菜顿时变得炙手可热,所有人都坐下,开始吃喝说笑。

筑基斩金丹,还是极为难缠的劫数。

一众修士终于意识到,谢昼和他们,不太一样。

“怪不得谢道友一直闭门不出,原来是胸有成竹啊!区区几个小劫数,哪儿能挡得住谢道友一剑之威?哈哈哈,来,此杯在下敬谢道友!”

“谢道友真乃我辈修士典范,李某敬你!”

“一人一剑,当真是绝世剑修风采,佩服,佩服!”

厅内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古木门的方脸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压下去,全当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倒了一杯酒,和善笑着去给谢昼敬酒。

流花宗的三人也是震骇,不得不叹一声佩服。

自己以为的绝境,却不想只是别人随手一抹的小麻烦。

“诸位客气了。”

谢昼来者不拒,一一接下了他们的酒。

这一场晚宴可谓是宾主尽欢,直至半夜方休。

次日天不亮,雪停,天朗气清。

谢昼孤身回到了无厌和程思齐的小院,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棺椁,然后将自己的本命剑抛出,化作一把巨剑,漂浮在离地面一两尺高的空中。

谢昼把棺椁放到剑身上,御使飞剑,慢慢走出了小院。

黑衣女子和鹤城主等在门外。

“墓地选好了,就在南山,和邻里街坊们都在一起,二老想必也自在些。”鹤城主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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