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师弟一战成名(18)
“新郎我也没见着啊……”
小孩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被身边的大人连忙捂住了嘴,告诫道:“不要说话。”
“为什么啊,阿娘。”
“张家人今天提不得。”大人悄悄说,“这冥婚邪气得很,说了怕触老爷子们的霉头哇。”
小孩子们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人们却相互交换了了解的眼神。
确实邪气。冥婚,哪家的冥婚还要新郎官特意还阳,哪家的冥婚这样声势浩大……
不一会儿,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八个红衣壮汉头系红绳稳稳当当地把新娘子往王家抬,敲锣打鼓好一番阵仗。只是从头到尾,没见那新郎露个脸。
从新娘子娘家一路来到夫家的红妆队,全部走进了张家门里的时候,恰好天黑了。
寒昭远远看了一眼张家门口,红灯笼已挂了上去,却不曾被点亮。风一吹,灯笼在梁上一下一下地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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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流言蜚语飞快地传开了。
寒昭坐在屋内泡茶,远处家仆交谈的声音就自然而然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听说张家成亲用的那个囍联和我们寻常不同。”
“能有何不同?不都是俩喜拼一块吗,双喜临门呀。”
“非也非也。我舅公在张府做事,告之我他们的囍联很怪,第一个喜士变为土,第二个喜脑门少了十……”
“啥样?”
“你自己不会想啊!囍顶头的那俩士被改了模样。”
寒昭抬眸望了一眼窗外。
“不是吧,这样好怪!”
“对啊,我舅公也觉得怪,还不明所以,就跑去和张老爷说了,结果直接被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为什么啊?”
“谁知道……我见过的冥婚,没有两家都有三家了,还没有一家是这么搞的,真的!”
“你说,张家是不是有什么后招啊,这莫名其妙的……”
“那可说不准。”
……
寒昭沉吟片刻,拿指尖沾了点水,在桌上写出一个‘囍’字,端详片刻,又在它的旁边按照家仆们议论的那样,另写了一个囍。
士成土,士无十。
想来的确应该有点特殊的含义。
寒昭皱眉沉吟片刻,敲了敲桌子,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他拿出乾坤袋里之前拾到的那枚红色片玉,侧对着光看了看。
光芒下,可见它似囍而非囍,正是他刚才写出来的模样。
寒昭心中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忽然起身往外走。
家仆门边扫地边往他这儿看,“寒仙师,您往哪儿去啊?”
寒昭道:“无事,出去走走。”
家仆们挠了挠脑袋,“那个……仙师,最近寒水镇不咋太平,活死人虽然还有神智可依旧到处伤人……您可注意着点啊。”
寒昭一愣,旋即道:“谢谢。”
冷然的声音有了些许柔和。
走到张府门口,寒昭往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越过张家大门直直入内。
与张家大门的红灯笼彻夜未明不同,张家内的灯笼极亮,通红明亮地,反而衬得张府越发阴森黑沉。阴风阵阵,屋顶和房棱上挂着的红色丝绫微震,发出轻微的响动。寒昭立在大院中央,身边人来人往,皆是黑衣掩面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说话。
寒昭感受了一下,张府阴气甚重。想来也是应了寒昭之前的想法,张小少爷起初应是以鬼的形态存于世,再加上传闻中那位“阴女”,张府阴气重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长期以往,这阴气也会影响人的运势。
寒昭不认得路,四处看了看之后,就随便挑了一条往前走。路中半空悬着一个两只手大的菱形牌,下坠红色流苏,上缀珊瑚红珠。寒昭目光在整个大院里扫了一遍,发觉只有两三处挂着这个东西,其余的都是房门或梁柱上贴着红底黑字的残囍。
而且,这座张府里数十张红油纸,上面笔走龙蛇的字,都和自己手里这枚红色片玉上的如出一辙。
寒昭□□了一下手心里温润滑腻的红玉,微微蹙着眉。
脚步声从旁响起。
“资成,你瞧着这屋布置得怎么样啊?”
这是寒昭进入张府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声音中饱含温柔。
寒昭回过头去看,一个黑衣冠发男子负手而立,容貌清秀,眼下青黑面颊消瘦。他咧开嘴笑了笑,道:“很好。”
这声音也是极古怪的。好似几百年几千年未曾开口,一开嗓如同废旧的瓷器铁块相互摩擦似的,有着呲啦呲啦的声响,让人怀疑他的喉咙是否是一块废旧的机器。
张资成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声音有哪里奇怪,温柔看着他的张夫人也没有觉得。他满意的目光在屋里四处游弋着,忽然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
“什么样子?阿娘一会儿去给你找找。”
张资成说:“一枚半指长的方形血玉”
寒昭默默抬手,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上的这枚玉。
第17章 白喜事(五)
似乎是在响应张资成的话,寒昭手心里的血玉微微颤动起来,热度从他掌心开始扩散开来。
寒昭渐渐觉得它有些烫手,便把它扔进了乾坤袋中。
正此时,一道古怪的声音忽然响起。寒昭凝神细听,觉得好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与身体在地上缓缓拖动的声音混合着。
渐渐的,这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拖动的声音变小,换成了皮肉拍打在地上的声音。
张夫人显然也听见了,蓦然回头惊慌道:“她、她是不是要出来了?人呢,快来人!快来人!!都给我去把她挡住,千万别让她出来!”
此时她已经被吓得满脸苍白,不断扯着张资成道手臂往后退着,别提那叫破了音的声音,就连高高扬起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几个家仆被推了出来,犹犹豫豫,想迈脚去却又顿住。
一阵阵撞门声蓦然响起,与寂静无声之处更为明显。
“去啊!愣着干甚?!”张夫人揪起一人衣领将他狠狠往前一推,衣袖一挥,咬牙道:“我张家养你们千日,为用此一时!不惜代价给我挡住她,听见没有?!”
张资成负手站在张夫人身后,神色自若。
寒昭皱了皱眉,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堵木门被什么东西不断冲撞着,咚咚咚地响着。两扇门之间横穿一把门闩,如今已经被撞地往上微微窜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破开。
几个家仆几乎是以一种做好随时逃跑的表情前去将门撑住。
咚、咚、咚……
寒昭皱了皱眉,偏过脑袋看了一眼悠然自在的张资成。对方似有所察觉似的,也跟着微微偏过脑袋来,眼眸半抬,一双幽深的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嘴角缓缓勾起一点似有似无的弧度来。
张夫人整了整衣领,强自镇定下来,回过头来:“成安,这里交给这些奴才就是了,我们回屋里坐着吧。你这刚回来不久,身体应该还没好完吧?至于那血玉,阿娘……阿娘待会就让人寻去,你莫慌。”
张资成道:“那东西别人拿了便也拿了,并非大事。只是我那血玉不是凡物,普通人绝没命拿。”
张夫人心悸得不行,捏着手帕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引回张资成的话里来,艰难道:“是、是吗,那是个什么东西?”
寒昭细细听着,就听张资成道:“这可是阎王爷的招魂令,甭管是仙是佛是人,要是不想死的话,这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
张夫人有些惊讶道:“仙?仙也会?”
在这些平凡百姓眼里,仙师无所不能,既能斩妖除魔,又可悬壶济世,还能劫富济贫,要说有什么东西,连仙也束手无策,他们不太相信。
张资成拿那双眼窝极深的眼瞥了她一眼道:“这是自然。你以为仙就很厉害了?那可不一定。”
张夫人看上去不太认同他的话,却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