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师弟一战成名(3)
林星来欢呼雀跃,连跑去笃明堂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两人穿过一道曲折回廊,抵达一扇红木拱门前,推门而入。室内先生讲习的声音方才传出来:“悟道修仙,善思明……林星来!”
林星来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先生。”
邱泽一手持卷,一手捻须,眉头紧锁。“你的课业呢?”
林星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觍着脸笑:“我以为先生今日不回来……”
邱泽恨其不争地瞪视他:“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平日竟这般懈怠?”
林星来顿觉脸上一烧,立马梗着脖子嘟哝着:“你乱讲,我哪有……也就今日一天罢了,先生,你这是以偏概全!”
话一说完,他想起身后还有个大师兄看着,立马缩了一下脖子。
邱泽道:“林星来。”
林星来立马道:“在!”
邱泽懒得与他争论,便道:“去静思堂抄《仙论》五十遍。”
林星来不情不愿地:“……哦。”
邱泽吐了几口气,目光移向寒昭,微微点头示意,又皱眉道:“下次务必不要由着他疯闹了。”
寒昭颔首:“是我失职。”
邱泽点点头,一挥手,红木门在寒昭眼前缓缓阖上。
寒昭转身离开,往自己居所行去。
————
四五月间,竹林中却飞雪漫天。
寒昭信步踏入庭院,一路霜雪飞扑而来,却又在他身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拂开。
一直走到屋檐下,他身上蓝衣依旧纤尘不染。
这庭院有着霜雪阵的加持,终年陷于冰寒之中。以寒昭的修为,这种温度不值一提,但哪怕修为再低上那么一点,都会觉得此处如坠冰窖般煎熬难耐。
世间修为堪与寒昭比肩的人不多。因此往常会来这里的人很少,宗主师存道算一个,厉曜也算一个,至于最后一个……
寒昭抬目一瞥,看见屋檐下伫立着的人影,便轻声一笑,道:“师弟来了,快进来吧。”
——这最后一个,是他的二师弟。
徐鹤潜。
高风亮节、君子风姿。徐鹤潜其人,从来都眉眼含笑、煞是温润,似乎天生一股淡远飘逸之势。寒昭与他相识多年,除年幼无知时闹过红脸外,百余年来,他大多心平气和,温善待人。
徐鹤潜手里捧着暖炉,一双无神的眼睛寻声望过来,唇角噙笑对他点点头。
寒昭低叹一声,把他引进屋里,“都说了,别老进来等着。”
屋里也是冷冰冰的。寒昭挥一挥手,屋里的灯火霎时亮了起来,温暖的感觉也随之袭来。徐鹤潜轻舒一口气,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把手里的暖炉放在桌上。
他略微抬头,道:“听闻山下有鬼魅邪祟作乱,便想要问问大师兄的看法。”
寒昭行至他对面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推给他:“怎么,宗主已说了些什么?”
徐鹤潜伸手去摸,端起来送至唇边饮下一小口,才慢条斯理道:“尚且没有。但青玄宗既为天下第一宗,斩妖除魔维护民生,乃分内之职。”
半晌没听见寒昭开口,他又道,“只是师兄你……”
寒昭轻声道:“既已求到了我们头上,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徐鹤颔首,嘴角噙笑。“这样自然最好。”
寒昭看向他道:“我最近查了些古籍,好像是有治你眼睛的法子。就是不知管不管用了。”
徐鹤潜下意识抬手摸了两下眼,无奈道:“何必呢?师兄,我这眼瞎了也并非一两天,早习惯了。”
寒昭道,“无妨,我一会儿就要下山一趟,正好去药材坊看一看。”
徐鹤潜知道劝不动,便又叮嘱道:“大师兄切记顾好自己,莫又做些以身犯险之事。”
寒昭道:“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徐鹤潜点点头,而后忧心道:“鬼魅祸世,山下流言不少。想来,宗主不久后也要派些宗门子弟下山……”
寒昭道:“剑阁弟子定然是首选。”
青玄宗内分四阁,药、器、音、剑,其中常以后两者为作战主力。但青玄宗弟子多的是音剑双修,故比起只攻音者,剑阁人士能力往往更出众。
“确实如此。”徐鹤潜道,“小师弟年岁尚幼,此次无需他参与。但你我与三师弟应当要同去。只是三师弟人……”
寒昭道:“还未回宗。”
徐鹤潜道:“无妨。宗主令还未下达,到时候再召回,想必也还来得及。”
寒昭轻嗤一声,道:“一去三个月,想必是乐不思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主角西皮就出场啦~
第3章 小巫山(一)
四五月阳光明媚,气候宜人。
大马路上一声吆喝,赶驴人的鞭子往驴屁股上一抽,老驴撅起蹄子嘶鸣一声,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哒哒哒的驴蹄声轻快地响着,和街上叫卖声讲话声混杂在一起。驴车上垒了一袋一袋大米,和四处堆砌的麦秸粮草一起微微颠簸。
一红衣少年两手撑在脑后,仰面躺在麦秸堆上,一顶破烂斗笠盖住他大半张脸,只能瞧见他嘴里闲来无事咬了根狗尾巴草,嘴角似有似无地噙了一抹笑。
“小公子要去的地方马上要到了。”车夫道。
少年悠然应道:“是是,我再歇会儿,等您到了再喊我声吧。”
车夫咧嘴一笑,应道:“好嘞!”
他挥鞭赶着路,没一会儿就到了青玄城。车夫拿汗巾抹了把汗,拉着驴子找了家酒楼歇脚,车上的红衣少年也跟着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草屑,将斗笠扣在脑袋上。
车夫刚要同他讲话,便看见他从驴车上一跃而下,笑眼冲自己拱了拱手。
少年想了想,又走进酒楼掏钱买了两坛子酒,出来塞进了车夫手里,道:“喏,谢过大哥一路关照。”
车夫又惊又喜,连连推拒道:“使不得使不得。”
少年眉眼弯弯道:“既然帮过了我,就不要同我客气了。来,拿稳当了。”
车夫就只是车夫,一辈子进酒楼也不过买上二两烧酒罢了。可这少年给他的这坛酒,隐约一股浓郁醇香,怕是他有钱也不敢买下的好酒。
车夫微微耸动鼻子,似是有些意动。红衣少年勾唇笑了,又推他一把,道:“大哥且收着吧,莫非是要眼睁睁看着我良心难安才作罢吗。”
车夫便接了过来,笑着:“既然如此,就谢过这位小公子了。”
少年低低笑了两声,把手里一坛子酒抛了两抛,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无妨,不碍事。”
见他一身红衣往前行去,车夫才低着脑袋闻了闻,喉结一滚喃喃道:“……这酒好香,是什么酒?”
青玄城是贸易城,往来商贩不绝,锦衣玉袍的达官贵人亦随处可见。少年随便寻了一处茶楼坐下,把手里一坛子酒放在桌上,又把斗笠拉低了些,唤过小二来给自己倒上茶水。
他一身红衣似火夺目非常,一只破旧斗笠也盖不住他满身华贵之气,踏入茶楼的人难免多瞧他两眼。
此时,几个光膀子的农夫也走了进来,拉着裤脚坐在茶楼椅子上,抬手招呼小二灌上一壶茶。
“最近小巫山是又闹了什么事了吗?”
少年闻言指尖一动,微微抬头。
那几个农夫还在说着:
“我就说小巫山是个诅咒之地吧!上回神庙忽然起火,牵连了周边好一圈农户,这次呢?接连没了几户人家,凭空消失,你就说怪不怪吧?”
“话说上次天降神火烧了小巫山酒仙庙,多少人看见了,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你不信自己去瞧,焦黑一片呢,真是天公作祟……”
“怎么无缘无故就这样了?老天降罚也得讲道理不是,依我看呐,是山里有人做了逆天之事,召得天神震怒,一气之下这才……”
少年又垂下头去,想来是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