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低头挽自己袖口时, 走在前面的布鲁斯停步回头, 为他打开马厩的门。
布鲁斯看看被马甲束着的小细腰, 眸光跟外面的夜色一样暗。
乔沃德：“嗨，迪克！”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正坐在小马驹边上，百无聊赖地打游戏。
一听见他的声音, 迪克瞬间进入状态, 皱眉垮脸可怜巴巴：“爹——地——”
然后他又跟刚看见乔沃德似的, 含着两包泪惊讶状：“怎么是你？”
乔沃德含糊道：“各种机缘巧合……”
现在哥谭首富和他的宝贝儿子，都指望自己能治好这匹小马驹了, 乔沃德压力大得头皮发麻，甚至有点后悔非要多那一句嘴。
他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摸那匹一看就是世界顶级品种的小马驹。
手指刚触到它,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把脑袋仰了起来。
乔沃德：“……”
小马驹：“……”
他俩静默地对视了片刻。
小马驹哒哒跑走了。
乔沃德：“……”
他很尴尬。尴尬到只能默默搓手手。
乔沃德：“这……”看起来没生病啊……
迪克：“噢！你刚刚治好了它，你太厉害了医生！“
乔沃德：“……它看起来挺健康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迪克：“但今天下午它还往外吐水呢。你看，这两滩水还在。”
他指着干草堆上的湿痕给乔沃德看，指完了，他又伸头过去看看：
“哦，原来是尿了。”
乔沃德：“……”
他被布鲁斯带节奏带得晕头转向的脑子，现在开始逐步恢复正常了。
他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布鲁斯比他反应更快，当场冷脸：“迪克，你的这些小把戏还没过时？你知道今晚的庆典有多重要，更别提你还骗来了一位善良的陌生人——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大人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乔沃德：“呃……”
迪克情绪瞬间爆发到位，饱满得把乔沃德吓了一跳：
“上帝！我最恨你这种腔调！时间！时间！时间！所有人都能拥有你的时间，只有我没资格！我恨透了这个家！我恨这个家里的一切！”
布鲁斯踏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在逼狭的马厩里，带来了异常强悍的压迫感。
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一场家庭战争，乔沃德不得不像老鹰护崽似的，把迪克护在身后：
“那个，先生……有话还是好好说？”
迪克顺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还拿怯生生的小脑袋蹭他。
小医生本来就对孩子心软，小孩软绵绵地一蹭，他看布鲁斯的眼神里，立刻就多了一丝警惕。
布鲁斯：“……”
迪克：XD
哇，超好玩的，夜巡都没这么好玩！
父子间僵冷的气氛，被及时赶到的管家侠打破。
阿福扬眉看着马厩内的所有人，意有所指地：“……好……的，现在我看见你的决心了，老爷。”
他快步上前，朝一头雾水的小医生微微躬身行礼，笑着说：
“又见面了，先生。上次我看护不周，您悄悄从医院里离开，我的主人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乔沃德：“！！”
他的蓝眼睛来回在迪克、布鲁斯和阿福之间转来转去，这短短几个小时，大脑接收了太多信息，感觉都快当机了。
阿福是哥谭首富的管家。
但好像又是蝙蝠侠的管家。
布鲁斯是正义联盟的金主。
他能用蝙蝠手机。
但他又不认识自己。
综上所述：
布鲁斯不光是正义联盟的金主大佬，还跟蝙蝠侠有着不浅的私人关系！
乔沃德竭尽所能不往太桃色的方向去想——那简直是在亵渎他的第一位英雄。
他只能快速给大蝙蝠编出一套完整的发家经历：
黑暗骑士贫民窟出身，胸怀正义却无能为力，恰巧遇到了有着同样目标的哥谭首富，两人一拍即合，从此一光一影，共同履行正义职责；
蝙蝠侠还在布鲁斯的帮助下创建了正义联盟，以钞能力换超能力，一步步打造起这个超能力者组成的联盟……
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布鲁斯·韦恩就一定得是比蝙蝠侠更高洁的人才行——
他又本能地想要反驳自己的念头，因为超级英雄就是他所知的人类道德天花板，他下意识觉得不会再有比他们更好的人了。
但如果布鲁斯·韦恩不那么好，就意味着作为领袖的蝙蝠侠，很可能要为了自己的团队向他卑躬屈膝——
啊，不行，那大蝙蝠也太可怜了，他坚决不愿意去想象那个沉默寡言、总是妥帖打理好一切的哥谭骑士，向另一个男人低声下气的样子！
呜呜，大蝙蝠只能酷酷的，不可以那么可怜，他不允许！
不能再想了，大脑在颤抖……！
可怜的小医生抱着自己的脑袋，纠结的样子全落入布鲁斯眼中。
他朝阿福打了个眼色，阿福心领神会，上前询问乔沃德：“先生，您愿意留在韦恩庄园，与我的主人们共进晚餐吗？晚餐后我会驾驶飞机，将您送回诊所，您看是否可以？”
乔沃德看看老管家令人信服的温和双眼，默默点点头，小声地：“我的荣幸。”
从马场回韦恩庄园的路，乔沃德是坐在马背上被载回去的。
布鲁斯在前面牵着他的缰绳。
他倒是想上去共乘，把他的小男孩往怀里一圈，顺带两只软软的白爪子都握进自己手里——
不过现阶段还是太快了，大蝙蝠冷静地计算着。
为了不吓跑乔沃德，他得给双方都留足时间和空间。
韦恩庄园坐落在哥谭郊区的半座高山上，一面临海，一面正对着整座城市。乔沃德走进庄园大门的时候，感觉不少地方都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灾难，但又浴火重生。
迪克还在赌气。餐桌上，他甚至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毫不留情地大夸特夸另一位骑士：“我倒宁愿蝙蝠侠来当我父亲！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他一定会愿意抽出大量的时间陪我，而不是整天折腾那些无聊的应酬！“
乔沃德和布鲁斯一人坐长桌一头，小男孩非要拖椅子过来挨着他坐，于是乔沃德侧过头，小小声地帮布鲁斯说话：“迪克，别这样，你的父亲其实很爱你。他一看见你的小马驹生病，二话不说就飞回来了，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吗？”
迪克：“但他一点都不酷，蝙蝠侠才酷，我也想跟着他飞檐走壁拯救哥谭，总比天天被一个人丢在家里强！“
乔沃德被逼无奈，又压低了点声音，轻轻道：“你知道吗，其实我见过蝙蝠侠。他本人没你想象得那么酷，冷冰冰凶巴巴，讲话又特别伤人，根本不会像韦恩先生这样体贴。如果换做我是你，我肯定会更愿意跟韦恩先生一起生活的。”
布鲁斯：“……”
……心肌梗塞，他不想吃了。
晚饭过后，他陪着韦恩父子一起吃过饭后小甜点，又被布鲁斯邀请参观韦恩庄园。
庄园的面积简直壕无人道，连专门用来养鸟的笼子，都是他阁楼小房间的三倍大。
乔沃德转着脑袋看花了眼，掏出手机来，跑过去问布鲁斯：
“先生，请问我可以拍照留念吗？”
布鲁斯想了想，“当然可以，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没有必要。”
乔沃德：“？”
他抓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了一圈，又被布鲁斯领着去参观庄园内的房间。当他们走到顶层，走进一个看起来特别宽阔的房间时，乔沃德被房间里一整面的玻璃幕墙，完全震住了。
乔沃德：“哇……这是观景台吗，先生？”
整座哥谭，都在这一面玻璃幕墙里了。此时此刻，哥谭如同星阵般错落的灯光，与天上的银河相接，一时竟让人难以分出哪一边才是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