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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没有休息日(39)

作者: 大胖儿子 阅读记录

☆、江云山

杀人现场位于芙蓉馆后院的一间休息室里。

丝袜缠颈,直接勒毙。同苏一敏一样,左手生生被砍掉,并带离了现场。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方队面无表情,“熊毛毛,女,二十八岁,古楼本地人。我们在她身上搜出了不少毒品,冰/毒、大/麻、可/卡因、摇/头丸,应有尽有。”

“死亡时间推断出来了吗?”法医老袁正要往外走,余梁赶紧扯住他询问。

“基本锁定在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老袁扶了扶眼镜,“另外,死者身上有很明显的吸毒迹象。”

“这不奇怪。”余梁拍拍老袁的肩膀,“您老辛苦了!”

“才刚开始,接下来就有得忙啦……”老袁摇头苦笑,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喂,梁子!”

芙蓉馆主江云山神色不安地站在一角,完全不见平日的幽默喜感。看到余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招他过来。

“山哥,死者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余梁没工夫寒暄,直接办起了案。

“不是不是!”江云山矢口否认,“我从没见过此人!”

“那她是工作人员的朋友或者家属吗?”

“也不可能。”江云山急于撇清自己,“我把馆内所有的工作人员召集起来,包括我在内,没人见过那个女人。我不明白她为何会死在这里。我既感到痛心,又觉得晦气!芙蓉馆是个充满欢乐的地方,在这儿行凶杀人,明摆着要毁我嘛!”

“所以,你认为熊毛毛的死跟你有关喽?”余梁以调侃的口吻作了假设。

“话虽如此,但也许是我多想了吧。”江云山吸吸鼻子,道,“梁子你有所不知,我的事业红火了以后,遭到不少同行的嫉妒。他们常雇一些社会上的青皮无赖砸我的场子,或者摘抄我作品里一些不太正能量的内容,然后向有关部门举报,说我的相声三俗之极,说我的相声就是一坨屎,不但臭了自己,而且熏了别人。但是无论如何,我想他们也不至于杀人!那可是一条命啊!谁不知道杀人要偿命,除非他们真的是穷凶极恶了!再说了,哪怕杀人,也应该直接杀我,应该不会随便找一个无辜的人做牺牲来陷害我吧?”

“你所说的‘他们’都有谁?”余梁冷冷地问道。

“没有具体的人,而是一拨人,很多人。”江云山细细解释,娓娓道来,“怎么说呢?如今相声行当很是凋敝,已不复八十年代的辉煌了。想当年,马季大师以他深厚的传统功底、精湛的表演技艺把相声去糟粕留精华带进了高堂,使相声进入了电视时代。电视不仅繁荣了相声,而且捧红了一大批相声演员,造就了众多相声艺术家。二十一世纪以来,老百姓逐渐厌恶了歌功颂德的电视相声,因为它歌功颂德,过于教条主义,既不接地气,又失去了灵活性,所以老百姓就不爱看了,说白了,形式大于内容。

“我之所以小有成绩,与电视无关,而是借助于剧场。只有经过剧场的磨练才能成就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在电视里说相声,时间紧,篇幅短,观众少。而且很多是假观众,是电视台花钱雇的,不管你说得可不可笑,他们都会笑得很开心。不管你说得好不好,他们都会大声叫好。假得都不能再假了。剧场说相声,没有时间和篇幅的限制,你可以放开了说,往尽兴了说,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快乐怎么来。而且比较容易和观众进行互动,和观众打成一片。

“老实说,我在曲艺团里干过几年,学识没半点长进,脾气倒大了不少,有演出的时候去上班,没演出的时候就在家呆着,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混着不咸不谈的日子。但是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儿,我想成名,我要当大腕,我不能这么庸庸碌碌地活一辈子。

“某一天,我警醒了,必须走出体制,撂挑单干。于是我退出了曲艺团,溶进了优胜劣汰的市场规则里。我重新出发,摸爬滚打,天不负我,总算取得了今天这样的成绩。楚河两岸硝烟障,从来暗箭起同行,同行是冤家,我的成功引起了某些同行的眼红,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砸了我的招牌,毁了我的名誉,拆掉我的芙蓉馆。他们不配做我的同行,他们甚至不配做人,他们是一群狼,一群眼睛里闪耀着绿色火星的狼。”

江云山看似无所谓,实际上恨得牙根痒痒。

“你们行业内部的倾轧和勾心斗角,我管不着,我想知道有没有具体的某个人可能对你下黑手?”余梁略显不耐烦。

“当然有的。”

“哦?”余梁兴致高涨,“举出一个有可能最恨你的人来。”

“既然这样,那就……古楼曲艺团的团长。”

“姓名?”

“姓叶,叫叶文丙……”

***

收队以后,余梁主动留了下来,继续查案。

芙蓉馆后院共有六间休息室。其中两间是职工宿舍,每间八个床位,是那种上下铺的铁板床。余梁走访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多少职工愿意入住,因为每个房间都很简陋,既没有冷气供应,卫生条件也很差。另外六间的硬件设施要优越很多,不仅安装了空调,还配备了电视和电脑。江云山独享一间,其他分给了弟子们。

熊毛毛被害死在江云山隔壁的房间。

江云山告诉余梁,他在市中心买有房子,所以不在芙蓉馆住。休息室只是他解手、化妆、换衣服的地方。徒弟们也很少在这儿住,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妈。

余梁了解到,芙蓉馆里只有两道门可供出入。

前门设在了售票处,除了内部人员,必须持票才能进入。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售相声票,不售饭票。也就是说,听相声的人不一定在这儿吃饭,但是在这儿吃饭的人一定得听相声。

后门在后院,基本不上锁,但只许出,不许进,而且普通观众禁止通行。

熊毛毛作为一名普通观众,她跑到演员的休息室干吗?难道她是个逛热的追星族,偷跑进来只为索要签名吗?

前门的售票员百分百确定没有见过死者,没有卖票给她。熊毛毛眉间有一颗很肉头的眉心痣,令人过目难忘。除非她懂易容术,不然很难让人忘记她的长相。

“山哥,芙蓉馆只是现场售票吗?”余梁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还有网络售票。”面对孤军奋战的余梁,江云山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网络购票需要实名制吗?”

“不需要。”

“我靠!”余梁失望地拍拍额头。

“不过,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得到我们的票。”江云山不慌不忙地说,“那就是赠票了。每场演出,我都会留下一些票,或送朋友或送亲友。今天的五张赠票,三张给了你,另外两张还在我兜里放着呢。”

“啊,是吗?”余梁有点难为情。听了人家的相声,吃了人家的饭菜,这会却要搜查人家的场子,打探人家的老底。但是职责所在,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问。

“熊毛毛溜进来后躲到休息室,到底想干嘛呢?山哥,那间休息室平时都有谁在用?”

“芙蓉馆除了我之外,还有十二名演员,都是我的徒弟。他们跟了我很多年,风里风里来,雨里雨里去,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熊毛毛被害的那间休息室,我分给了两名弟子,赵串和米进。”

“这两人今天有演出吗?”

“有。”

“现在人在哪?”

“他们回家了吗?”江云山指着身边的小徒弟,“快去看看!”

很快,小徒弟带过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江云山介绍,高瘦的这位叫赵串,矮胖的这位叫米进。

“我看过你们的表演。”余梁盛赞道,“你们是一对好搭档,老活儿使得扎实,新活儿也很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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