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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3)

纪深已经和养父对过说辞,这样的问话难不倒他。

面对这个疼爱孙儿的长辈,纪深并不想说谎,但是白家抚养他长大,他总得为白家做点事。这事他认了,才能不影响白家和郑家的交情。

这点小事,他不能搞砸。

纪深定了定神,按照养父告诉他的说辞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说自己暗暗喜欢郑厉很多年,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说自己怎么请人帮忙给郑厉下药。虽然纪深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他年纪小,对上郑老爷子这种位高权重的长辈紧张也正常。

郑老爷子见纪深说得眼眶通红,只差跪下认错了,没兴趣再为难这么个半大小孩,摆摆手让他滚出郑家。

纪深弯身朝郑老爷子鞠了一躬以表歉意,艰难地迈步往外走去。

没想到他刚一下楼,竟迎面撞上了郑厉。

纪深吓了一跳。

郑厉见到纪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怒道:“你还有脸来我家?!”

纪深嗫嚅着说:“……对不起。”这是他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若不是白媛媛厌恶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算计郑厉。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是他不该到白家去。

他不是白家的孩子,根本不该介入到别人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里面。

郑厉看着纪深苍白的脸、纤弱的脖颈,原本想要捋起袖子揍他一顿的想法全没了。这么个家伙不够挨他一拳的,指不定一拳打下去还会被他给讹上!他骂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纪深在郑厉的怒视下退开两步,飞快走向大门,走出郑家。

……

没过多久,纪深就听说郑白两家的婚约解除了。不过这些事已经和纪深没关系,他渐渐适应独立生活,再也不必面对看他不顺眼的白媛媛姐弟俩,也没什么机会再接触郑家人。

若不是养父时不时会打电话关心他,纪深会觉得他从来没有踏入过白家、从来没有和郑厉有过半点牵扯。

八月底,纪深带着录取通知书去首都大学报到。他的学业一向不错,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只是性格比较沉静,不爱和人往来,所以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这次纪深要去首都念书,白景河本来要亲自送他入学,结果白老爷子生病住院白景河走不开,只能让司机送他去。

纪深没带什么行李,到了首都大学门口也没让司机送进去,一个人去找报到的地方。他身形清瘦,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沉静,哪怕只是沉默地走在校道上也引得不少人悄悄往他看去。

到了报到地点,纪深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首都大学要求学生在大四实习之前必须住校配合管理,白景河给他交学费时找熟人打了招呼,把他安排到最好的研究生宿舍那边。那边的宿舍虽然也要和人共住,但那边设施齐备,而且是二人套间,一人一个单独的房间,两个人应该可以做到不相互打扰,比多人宿舍方便许多。

纪深拿到接待师兄分给自己的钥匙,莫名感觉它有些沉,沉得让他握不住。他欠白家的越来越多,哪怕把他卖了也还不上。

纪深在接待师兄的带领下到了宿舍门口。

要在大一就住进研究生宿舍,家里没点关系肯定不行,接待师兄对他自然比一开始更热情几分,还热络地和纪深交换了微信,让纪深有事情可以找他。

纪深礼貌地和接待师兄道谢,跟在对方身后听对方介绍屋内设施。

对方对这栋楼的情况显然挺了解,一脸羡慕地说:“你这室友一般不会在学校住,你等于是一个人独占了一间宿舍!不像我们,连洗澡都要排着队去洗。”既然提到室友,接待师兄顺势翻了翻资料,给纪深介绍,“真是巧了,你这室友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比你高两届,指不定你们还认识。”

纪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追问:“他叫什么?”

接待师兄道:“叫郑厉,你认识吗?”

纪深脸色倏然白了。

第三章

纪深整个人像掉进冰窟,冷得不得了,连接待师兄接下来说了什么都没听见。直至回过神来,他才婉言送走接待师兄,捏紧手里已经被他攥得有点滚烫的钥匙。

该怎么办?要是郑厉见到他,一定会怒不可遏。可是,这宿舍本就是养父动用关系帮他安排下来的,他要跟养父说想换一间宿舍吗?

纪深坐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有些难过。他本来已经远离白家郑家来到首都,本来已经可以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想到会突然听到郑厉的名字。

郑厉一向不喜欢他。

听说郑厉母亲因为他父亲出轨而出了车祸,一直躺在疗养医院里醒不来,所以郑厉当初得知他的来历之后就非常厌恶他。更何况他的出现破坏的是白家的平和,作为白媛媛未婚夫的郑厉自然更加不留余力地刁难他。

以前纪深从来不会不识趣地出现在郑厉面前,但凡郑厉要来白家,他都会出去外面一个人待一整天,或者到钢琴老师的工作室里练一整天琴。

没想到他偏偏分到了郑厉的宿舍里。

郑厉只比他高两届,并不是研究生,会住在这边显然也是走了关系,两个关系户被安排在一起其实很正常。

而且,刚才师兄也说了,郑厉平时不常回来,只要他小心些不和郑厉碰面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实在不想养父再为自己欠人情,这样他欠白家的会越滚越多,多到他永远都还不清。

纪深努力说服完自己,独自出去买了些生活用品带回宿舍。他把全部东西都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占用任何公共空间,不让郑厉感觉这个套间你多了一个人。

报到的第一个晚上平安无事地过去,纪深一早起来去集合,迎接即将到来的军训。

纪深身体不是很好,这一点白景河也和人打过招呼,他可以直接不参加军训,但纪深觉得他单独住别的宿舍已经很不合群了,再错过军训更难交上朋友,所以还是决定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基础训练。

要是有更激烈的项目,他再提出退出也不迟。

这次军训不在校内进行,而是直接去军训基地。军训还没开始,教官看起来挺和蔼可亲,叮嘱所有人要是坚持不下去就提出来,不要害臊。要知道这些都是高材生,妥妥的祖国未来的栋梁,军训的目的是锻炼人,不是折磨人,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倒在军训上。

纪深认真地听着。

前两天的训练都不算辛苦,纪深也如愿认识了一批新朋友。

纪深长得好,脾气又好,不仅男生愿意和他交朋友,班上不少女生也对他有好感。他脸皮薄,有人要和他交换微信他总不好意思拒绝,总是腼腆地答应。这倒让不少女生没脸向他下手了,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感觉自己和他在一起是在糟/蹋宝贝!到了他面前,感觉自己才是个糙汉子。

纪深不知道这些,每天坚持扛完基础训练已经够他受罪了,回到兵营给他们分拨的宿舍后自然倒头就睡。

基础训练结束这天早上纪深一醒来,邻铺的临时舍友史平双掌合十向他坦白,说是昨晚他干了一件对不起纪深的事。

史平活泼开朗,整个人阳光得不得了,性格也跳脱得很,连训练时都会闹出点让教官也哭笑不得事来。

纪深见史平巴巴地蹲在自己床前道歉,不由问:“什么事?”

史平道:“昨晚你睡着后我在群里和那群女生聊天,你不知道,她们一起起哄说想看你的床/照,还对我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色/诱,我一时没忍住就拍了张发过去。发完后我马上后悔了,第一时间点了撤回,可她们还是看到了,还有人存下了!太过分了,看图不存图的社交规则都不懂,她们肯定是第一次上网冲浪!”他再一次双掌合十,“纪深宝贝儿,你不会生我气吧?你不会和我绝交吧?绝交也不要绝交太久好不好?如果你非要绝交的话,我们就绝交个一分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