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追我呀,小冤家(27)+番外
挡风玻璃被泥水污染得根本看不清东西。
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了车身上,并且声音越来越尖,频率越来越高。
啪得一声巨响,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石头击中副驾座的车窗,瞬间裂出蛛网状的裂痕。
泥石流从山上滚滚而来,直接将赛车冲到防护栏上。
车身将护栏撞断,并沿着断裂的护栏向前滑行——秦姜白一边飞快打转方向盘,一边死踩住油门加速。
泥石流哗哗地从轮胎底下流过,越来越厚。
秦姜白咬住下唇,注视着前方,仿佛没看到那可怕的场景,上方的树木摇摇欲坠,一旦断裂,后方的泥石流就如大浪卷来。
换挡、加速、转弯……她在以惊人的手速,频繁操作着,一边控制着车身不被泥石流冲出护栏外,一边又摩擦着护栏朝前开去。
就在泥石流昏天黑日地一泻而下时,赛车破水而出,惊险地与死神擦身而过。
要再慢0.1秒,他们就要被掩埋了。
赛车继续朝前加速着,秦姜白踩住油门的脚还没松开。
刚刚那几秒钟,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量,以至于她现在有点虚脱,脚不受控制地踩在油门上无法动弹。
没人知道她刚才费了多大气力才让自己握方向盘的手不抖。
危难之后,她才后怕得浑身哆嗦起来,酸涩已久的眼睛也止不住的落泪。
连胜沉着冷静的声音像是一道命令,“停下!”
语毕,他直接拉起手刹。
车速渐渐减小,就在要撞墙的一刻,秦姜白恍然踩住了刹车。
一切安静了。
连胜才注意到她已是满脸泪水。
她哭得无声无息,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恐惧与害怕都随着泪珠滚落。
连胜震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在强装着镇定,就连哭都哭得这么坚强,坚强得令人心疼。
他的心像是碾过一样难受,秦姜白如果这时回头,就能看到他眼里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那原本隐藏在深处,晦涩不明的感情,此时全都展现在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连胜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伸向她的肩膀,却又停在了半空,他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那些情绪在对方还没察觉之前又全部藏了回去。
他低头嘲笑了一声,“没死呢,哭什么。”
秦姜白的手像是黏在方向盘上,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当她稍稍恢复了点气力,才松了手。
她神情呆滞地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十指还在不止地抽搐。
秦姜白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你不怕吗?”
连胜:“怕什么?”
秦姜白:“如果我没有成功,我们就要死一起了。”
连胜看着右手边车窗上的裂痕,漫不经心道:“哪有那么容易死?”
秦姜白:“可我怕,在你伸出头的那一刻,我就怕得要死。”
怕他出事。
她怕他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所以音量很轻,“其实,你有别的选择,不用和我一起……”
“选择什么?”连胜打断道,“推门跳车?你以为拍大片呢?从时速三四十的车上跳下去,我不死也残了……再说我能干跳车这种侮辱尊严的事?”
秦姜白被他一通冷嘲热讽后,没脾气了。
在他说能时,她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
生死一瞬,她居然是完全信任他的。
他说能,便能。
她根本没来得及用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
那一脚加速,直接决定了两条人命的死活。
他的那个能字,仿佛在告诉她,“我的命交给你。”
所以,她怎么能不怕?
怕死,更怕辜负他的信任。
连胜还在冷笑,“那些世界级比赛你都白参加了?这种情况不少见吧?”
秦姜白:“不一样。”
他问:“哪里不一样?”
秦姜白沉默了。
副驾座上的领航员不一样。
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不怕死地开窗给她勘路。
……
休息了一段时间,秦姜白缓过劲后,检查了一下车况,确认没问题就重新上路。
车身虽然受损,但不影响驾驶。
车内的对讲机开始广播,“请各位选手注意,折多山多段出现塌方,请减速慢行,小心驾驶,如需要救援车队帮助,请及时联系。”
果真在雨中行驶了一段,又遇见山体滑坡。
旁边一辆赛车翻了,几辆比赛的救援车正在施救。
看到车手与棋手被扶上救援车,只是受了点轻伤,秦姜白松了口气。
开车得是李艳。
她遇上了与秦姜白同样的情况,所幸塌方不严重,她应该只是打滑。
正如秦姜白之前所想的,即使她场地赛跑得再好,也无法适应拉力赛,因为路面多样化,需要临场应变的次数太多了。
人都说跑WRC的都会开F1,但开F1的却跑不了WRC,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路开来,见了好几处塌方,也不知道其他车手情况如何。
没有看到情况,应该就是大家都安全。
又行驶了一小时,终于翻过了山头。
雨停了。
视野也豁然开阔起来。
映入眼帘得是一条笔直通天的高速公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与河流。
藏区的经幡在风中摇曳,路边的一些石头上刻着白色经文,偶尔能看到象征着天葬的秃鹫站在石上休息。
从这开始,他们进入了318川藏线进藏之前最美的一段,一路在70km长的大草原上驰骋,向着天边连绵不绝的雪山进发。
天气依然变化无常,时而蓝天白云,时而暴雪骤雨。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已有人出现高原反应,开始晕车。
在继李艳翻车之后,又一车组坐上了救援车前进。
最终抵达巴塘县,结束了进藏之前的所有赛段。
秦姜白虽然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场泥石流,但依然在拉力赛排名第一,并远超了第二名的张晶晶20多分钟。
当然与连胜同生共死了一回,秦姜白单方面得放下了私人恩怨……和自尊。
抵达巴塘后就受到当地藏民的热情款待,每个人脖子上都被戴了数条哈达。
除了受伤的与高反的人去休息外,剩下的棋手被邀请去与当地藏民下藏棋,那是一种流传于古代藏族上层统治阶级的娱乐,类似围棋,至今还保留着原始面貌。
一张皮质的棋布铺在草地上,二人拿涂了颜料的石子对弈。
主要是以交流文化为主,所以下棋气氛活跃,边下边聊。
几位围棋国手都是世界冠军级别的,现学现会,更不用说连胜三两下就得其精髓,还赢了对方一局。
棋手这边在对弈,而女车手很快也被藏族姑娘叫上,换上漂亮的藏袍。
秦姜白挑选了一套红色上衣与黑底绣花裙,还让藏族姑娘给她辫了麻花辫,佩戴发饰。
帮她打扮的藏族姑娘叫梅朵,藏语里是美丽的格桑花,是一位老师,能说普通话,趁着编麻花期间,和秦姜白说了不少藏文化。
秦姜白换好衣服,便被梅朵拉着去学舞,她小时候练过舞蹈,协调性不错,一下就掌握了要领,回头一看其他几位女车手,许丹丹也跳得很好,但同样的舞蹈却被二人跳出了不同的风格。
许丹丹身娇体软,连舞蹈也是柔美,至于秦姜白……
她是一个能把广场舞跳成hip hop的人。
棋手们已经结束了对弈,三三两两走回,也被热情的藏族姑娘邀请跳舞,有性格活泼的棋手已大胆加入其中。
连胜模样英俊,连藏族姑娘都热爱,一个又一个地上前邀请他,却都被他婉拒。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在这群莺莺燕燕中,一眼就找到了秦姜白。
她在一片绿野中转圈,麻花辫上的红珊瑚珠子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斑,而她脸上的笑肆意而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