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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追我呀,小冤家(40)+番外

作者: 月轻梦 阅读记录

尤其经历了几小时前的那一切,秦姜白所表现出的无所不能,真让他无力到绝望。

而就在前几秒,她暴露出的神情破绽,被他捕捉了个正着。

以他的观察力,只一瞬眼神,都能确定事实,何况是面对面这么明显的一眼——她对他同样也有放不下的执着。

连胜松开她的胳膊,废了点劲才绷住脸,低头看手表,“快7点了。”

这个时候要是在A市,太阳已经老高了,可在这里还是黑天。

雪什么时候停得并不知道,火堆早就熄灭。

秦姜白声音里还有点疲惫,“你去外头看看有没信号?”

连胜的目光又在她身上徘徊了了下,确认她无恙,这才应了声好,拿起对讲机出去。

他顺着岩石往高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一边走,一边用对讲机联络。

连胜低声喂了两下,听筒里还是只有嗞嗞电流传输的声音。

雪停之后,视野变得无比开阔,厚重压抑的云渐渐散去,灰蒙蒙的天似有光要破云而出——快要日出了。

走着走着,忽然对讲机里声音变了。

电流声中夹着一个断断续的人声,“连九段!是连九段!你们在哪儿?”

连胜惊喜,立刻将里程碑报给了他们。

“你们还好吗?救援车已经在路上,距离你那边还有十多公里。”

此时天光乍破,荒原、雪山逐一从朦胧的灰暗中完整展现而出。

一切都变好了。

连胜的心情变得格外愉悦,“我们很好。”

话音刚落,微风中传来咔擦一声脆响,就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他一阵心慌,警惕地扫视四周环境。

只见不远山腰的积雪裂出一条犹如天沟般的巨大缝隙,上方的雪体失去支撑,整片塌陷,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滑动下来,最终形成了雪崩,正朝着他们所在方向涌下。

……

灾难突如其来,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根本不够逃生,被黑暗吞噬的一刻,连胜只觉被卷入滚筒洗衣机似的,一阵天旋地转的搅翻,冰雪疯狂侵入他的口鼻眼耳。

短短几秒,他经历了人间地狱。

万幸得是他当时站在雪崩边缘,被冲下高地后,就不再被推着滚着前行了。

当他艰难地从雪里伸出头,剧烈咳了几声,将塞满嘴的冰雪吐了出来,重见天日的一刻,他不由深呼了一口气。

可他没有过多时间庆祝自己劫后余生,心里想着是秦姜白的安危。

他的浑身因紧张焦急而肌肉抽搐着,胸口更是像被压了巨石,疼得无法呼吸。

他瞪大眼睛,四处找人,没有戴护目镜,雪光刺眼,他本能地闭一下眼睛又使劲睁开。

然而,一场雪崩将地形改变,周围变得十分陌生,他看不见那个岩石缝隙了。

“秦姜白!”

他吼了一声,咬破发白的唇,不顾浑身散架的疼痛,从雪里爬了出来,刚走两步,右脚陷进了一个深坑,小腿被埋了三分二,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再次摔在雪地。

雪崩不仅改变了地形,还改变了地面积雪的厚度,他举步艰难,一边走,一边看。

很快,他的双眼就布满了血丝,被雪光刺激着直流眼泪。

“秦姜白!秦姜白!……”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悲切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雪野上显得那么空灵,连回音都没有。

大灾难后,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气。

天光破云,普照大地,犹如高高在上的神佛,只会发出悲天悯人的叹息,却给不了一点真诚的温度。

连胜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每过一分钟,秦姜白的生还可能就降低了一些。

他悔到肠子里去了,自己为什么要单独离开,为什么要把她一人留下?!

现在秦姜白被埋在雪下,而他却找不到她了。

“秦姜白!秦姜白!”

他一次次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

然而每一次呼喊,得到的都是失望。

他怕失望变成了绝望。

自责、内疚、恐惧、害怕如潮水在胸口蔓延,他觉得自己正在被凌迟。

剜心的痛叫他感受不到眼睛的灼伤、后背的冻伤,还有浑身各处的擦伤。

因为氧气稀薄,他粗喘着气,哽咽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拉破风箱一样。

对讲机不见了,手机没有信号,他连求助都发不出。

现在唯一能救秦姜白的,除了他,再无任何人。

她现在很需要他。

连胜开始在雪地里挖着,漫无目的地挖着。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求诸天神佛庇佑,让他运气好一点。

忽然,纯白的雪地里露出了一块黑色,那仿佛是黑暗中的光亮。

连胜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拿起一看。

那是他们烧焦的帐篷碎布!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着,双臂因为激动而颤抖,两只手疯狂地在雪地里刨。

不想真被他挖出了一个铝合金的棍子,弯的。

那是帐篷的支架!

他又顺着支架往下挖,直到将整个支架拔起。

原本笔直的支架已经被雪崩摧残弯曲变形了,可见雪崩的威力有多大。

一边是找到希望的巨大喜悦,一边是看到弯曲支架的担心。

他可不希望秦姜白也变成了这样。

丢开支架,他双腿跪在雪地里拼了命地挖。

那双原本只下棋的美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十分赏心悦目,可如今已经被冻得像腊肠一样又红又肿,甚至皮肤开始皲裂。

他一点都不在乎,只知道一个人在雪下埋十几分钟就会窒息。

身边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工具,只有一双手,像狗刨坑似,飞快又不停歇地往下挖。

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坑,恨不得用目光戳出个大洞来。

突然一块雪塌陷了下去。

下面是空的!

是岩石缝!

果然又挖了一会,他看见了赛车服的袖子还有她那五彩斑斓的发梢。

连胜欣喜若狂,将她衣袖周围的雪扫开,想将她拖出。

要平时,他拖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女人是十分轻松的,可现在的他早已精疲力尽,浑身伤痕,根本拖不动。

这一拖,人没拖出来,他反倒跌坐在雪地里,好在他没有丧失理智,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动作——先将她的脸从积雪里抱出,好让她能呼吸到空气。

连胜将她一脸的头发扫开,见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戴了个氧气罐。

他趴下身,拍了拍她的脸蛋,贴着她的耳朵叫了几声。

对方没有应答,他又将耳朵贴在她左胸口,还能感受到她有力的心跳。

他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扫开她周围的积雪,将她整个身体拖了出来。

连胜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又轻拍着她的脸,“秦姜白?……白白?……白胖胖?”

秦姜白的眼睫突然颤动了两下。

连胜的呼吸跟着喘了两下,又叫了一遍,“白胖胖?”

秦姜白细眉拧了拧,双眼睁开了一条缝,伸手拔掉了呼吸罩,有气无力地骂道:“你给我再叫一遍?”

她躲在岩石缝里,并没有被雪崩卷走,而且第一时间就戴上了氧气罐,又将那裹着帐篷碎布的支架撑在伸了出去,以便救援的人可以看到。

相较之下,直接遭受雪崩的连胜反而伤更重。

秦姜白只是轻微缺氧昏了过去,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个人抱着她快抖成了筛子,并且在叫她那个年少时的绰号。

她骂了一句,抬头见到连胜的脸就震到了,他眼眶发红,布满血丝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满脸泪水,嘴角却挂着笑。

从来没见过这家伙这副模样,像个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叫人好笑又同情。

连胜望着她的脸,抚过她的眼睛,鼻子和柔软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