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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瞎(111)+番外

夏衍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林歇,他想找林歇问问,问她陈晋说的是不是真的,问她之前所说的离开长夜军只是为了养暗伤,养好了暗伤治好了眼睛便就没事了的话是不是都是骗他的。

可走出几步才想起来,如今便是问了,林歇也回答不了,这才硬生生止住脚步,忍着闷疼的胸口,向陈晋细细询问有关林歇身体情况的事。

所以当发现有人闯了他的营帐,那个人还是林歇的叔叔时,夏衍忍耐着强压下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他抱着林歇,将林歇的双臂双手禁锢,并吸取最初的教训,按着林歇的后脑勺不让林歇张口咬他,然后就对着受伤林渊与萧蒹葭冷声道:“出去。”

夏衍的眼底不知何时起竟布满了血丝,低哑的声音如同从九幽深渊的黑暗之中传来,带着丝丝寒气,叫人听了背脊发凉。

如果说先前还以为林歇只是在休养身子,林歇回到自己叔叔家住不过是图方便清净,那在知道林歇命不久矣之后他便懂了,林歇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回家,回到有血脉亲缘的家人身边。

可那个家,从头到尾都不曾正视过她一眼。

林歇与林渊的矛盾,林歇也曾和他说过,甚至从理智上他也清楚,其中是有林歇不愿说明的误会,才会导致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这般不讲道理,就是偏心林歇,就是要将错都算在林渊头上!

他甚至无法想象,林歇那会儿是怎么说出的那句:“反正我是不会和他们说的,慢慢来吧,也许过个几年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过个几年?她哪还有几年!

这个骗子!

林渊顾不上自己胸口的伤,他终于想起了靖国公刚才与他说的林歇身中剧毒之事,他问夏衍:“她怎么了?”

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颤。

“与你无关。”

“我是她叔叔!”

“你何曾管过她一日!”

林渊的心口剧烈起伏着,捂住的伤口不停地因他粗喘的气息冒出血来。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剑拔弩张之时,陈晋端着药进来了。

陈晋此人虽然是个没有武功的医者,但却自带一股子傲然于所有人之上的气场。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有本事。

他先是将药塞到夏衍手里,怕药洒到林歇身上的夏衍立刻便没再管林渊,稳稳端住了药碗。

后又去到林渊面前,对萧蒹葭说道:“萧将军,侯爷这伤需要立刻治疗,劳请您带他出去,让我给他看看。”

这位大夫萧蒹葭见过,知道他是林歇曾经央她接进侯府来的医者,如今又在这里见着,显然不是寻常大夫,于是便看向了林渊,劝道:“我们先出去,让林歇把药喝了,你把伤口看看,好吗?”

林渊没动。

于是陈晋又看向林渊:“在下陈晋,寻医阁阁主,亦是长夜军医师,侯爷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是知道什么了,林歇的身体情况我最清楚,侯爷若是想要知道,不妨问我。”

言语之间,竟是又刺了林渊一下,是啊,若不是知道了什么,林歇此刻便是真的怎么了,他也不会找来。

林渊这才看向陈晋,三步一回首地跟着陈晋出去了。

一直保持着最低存在感的木樨在后头朝着他们手段犀利的陈大夫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藏匿了起来。

这碗药喝下后,林歇便睡着了。

这并不是药效作用,而是毒发进入了第三阶段。

这个阶段里面,林歇相比第二阶段整个人都乖巧的不行,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没了呼吸,叫夏衍被吓魂不附体,一夜没睡。

陈晋也惨,他都说过了这是正常现象,林歇后面还有得罪要遭,死不了,可夏衍偏就每次都能在林歇呼吸暂停时把他叫来,害他是来来回回地跑,连验个尸都不得安宁。

要知道那可都是他才叫人从林子里弄回来的刺客的尸体,要趁着新鲜赶紧验了的好吗。

陈晋气得不行,却不知为何硬生生忍了。

叫藏在暗处的长夜军们咋舌不已,纷纷怀疑自家医师是不是撞了邪。

待到天亮,昨夜听陈晋说完后在营帐外站了许久,后又被皇帐那边召去的林渊和萧蒹葭至今不曾从皇帐里出来。

但林歇却在喝了最后一幅药剂,又睡了小半个时辰后,醒了。

林歇醒来后还有些迷茫,只觉得身子难受,活像是死过一回似的。

林歇闻到了属于夏衍的气息,手脚也搭在熟悉的身体上,便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被夏衍察觉她醒了,将扶她起来喂了口水。

等喝了水,夏衍又抱着她躺下,摆手脚盖被子,伺候地妥妥帖帖。

林歇晕晕乎乎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意识和记忆慢慢回笼,惊恐如同潮水,在林歇心头疯狂涨起。

可哪怕她整个脑子都木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这下该怎么编?

很有一股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坚韧。

直到她听见头顶传来夏衍的声音,听见夏衍近乎平静地问她:“你将婚期推迟,希望婚前与我行夫妻之实,又不让我为你做任何事,未央……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嫁给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白头偕老?”

林歇整个僵住,眼泪不受控住的溢满了眼眶,不停地往外流,停都停不住。

林歇张了张嘴,却像是失了声,说不出任何话来。

——白头偕老,若是可以,我也想啊。

等不来林歇的回答,夏衍就等着,反正他有耐心,也有时间,他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夏衍都快以为林歇是不是又睡着了的时候,林歇说话了,也回答他了:“我想……”

林歇哭出了声,断断续续道:“我做梦都想……我想得、想得整个人……都要难受死了,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的身体就是这么不争气,我活不下来,我活不下来啊……”

林歇的声音渐渐变得连贯起来,脑子也因为越来越放肆的哭声而一涨一涨地疼了起来,夏衍手脚慌乱地抬起林歇的脸,心疼地替林歇擦掉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完。

林歇哽咽着,近乎发泄一般把自己藏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想到哪里说哪里,说得杂乱无章,又因气息不稳,时不时便会控制不住地抽气:“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招惹你的,从你父亲去世,看到你这么难过开始我就在害怕,我好怕等哪天我也走了,到时候谁还能来安慰你啊。

“你曾、曾说,我若不同意,你便要将我强娶回去,我那时候真的、好高兴。因为这样、这样我就能骗自己。不是我自私非要答应,而是我不答应,就不能拖延婚期了。不拖延婚期的话,哪天我死了,总不能让你委屈自己,娶个处处不如意的续弦。可其实,我其实就是想答应,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希望我在别人眼里,我是你夏常思未过门的妻子。”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好自私啊……”

夏衍怎么也擦不完林歇的眼泪,更不敢让林歇好不容易能得以释放的泪水停下,便极尽温柔地吻着林歇颤抖的唇,触碰间,夏衍的脸颊被林歇的泪水沾湿,叫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林歇的眼泪,还是夏衍自己的。

那厢苦诉衷肠,这厢陈大夫从堆放尸体的帐子里出来,脱掉污脏的外袍,摘掉手套,丢到长夜军小意殷勤递来的布袋子里。

从夏衍营帐跑出来木樨皱着脸,问陈晋:“陈大夫,统领的毒真的没法子解了吗?”

陈晋瞥了他一眼,看他实在可怜,便告诉他:“玉明阙上个月从阴楚给我寄送回了一副药方。”

木樨眼睛一亮,天真道:“能解毒吗?”

陈晋毫不留情:“不能。”

木樨垮下脸:“那你提这个干嘛?”

陈晋哼笑一声,继续道:“我原先连那药方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因为玉明阙送得匆忙,也没附带说明,后来我寻了几个死囚试了一下,发现是能激发人潜能却又会让人短寿的药物,只是方子并不完善,略显得粗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