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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119)

作者: 夕淮 阅读记录

要出云海城除了水路,陆路是在云海城北面,翻过雪山通达塞外。

戚梧桐久居淮阴,这冰雪也是年年得见,可是那与云海城所倚靠的雪山却有着天渊之别,塞外乃是个风雪交加的苦寒之地,戚梧桐既不熟悉地势,又未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仅凭一己之力,去则无回,路冥渊相信以戚梧桐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蠢事,尤其她懒的厉害,更不会舍近求远,放着水路不走,去绕上数月的陆路。

路冥渊推算着戚梧桐的行踪,模糊记得,在他儿时,云海城中的老人们提起,这建造云海城的先辈们,为避祸乱至此,从前,这云海城与中土的之间的水域并没有如今这般广阔,从中原来到云海城也并不困难,故而先祖在云海城开槽了另一条暗渠以备不时之需,这水道在云海城西北面,可通昌黎出关。

云海城日益壮大,这水道也就没了用处,加之水域变化莫测,水渠出口的水流一年多变,也不易掌控,久而久之便弃之不用,路冥渊也是无意听过那么一回,后来再没人说起,他想莫非戚梧桐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条暗道摸出了云海城不成。

云海城内那些个隐秘之所,城主绝对得要一清二楚,要想弄明白戚梧桐的去向,路冥渊只能去找慕云爵。途中碰巧见到屈岸风从云顶宫的一个偏门离去,那方向是云顶宫存放珍贵草药的药室,没有慕云爵应允,是没人能随意出入。

屈岸风去药室作甚?

路冥渊见到慕云爵时,这慕云爵正气定神闲的饮茶,还摆下了棋盘,像是早知路冥渊会来。

二人对了半局,盘面复杂,慕云爵搓手道,“今日我赢面似乎更大。”

路冥渊随口问道,“近来身体可好。”

慕云爵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品了品,良久道,“并无病痛。”

路冥渊静静落下一字,也拿起茶杯,这心思是转到了其他地方,寻思屈岸风去药室的缘由,既然不是慕云爵授意,便是私自行动。

要说屈岸风,自小皮糙肉厚,是那种往山里一丢十天半月,他啃着枯枝烂叶也能活下来的人,底子厚实,平日里也就不会拿什么药材进补。

既然不是去玩,那他去药室,就是受伤,论武功云海城内能伤他的,并无几人,论身份地位,敢动的他,也就是舒羽霜,这二人自小不合,舒羽霜为难屈岸风也是常事,不过动手伤他,倒是从未有过。这屈岸风取药不是自己用,就是给别人用,云海城内,还能叫他上点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坐在路冥渊对面,与他对弈的云海城城主慕云爵。这不是云海城的人,而云海城之外,能劳动他,恐怕,就是今日没了消息的戚梧桐。

慕云爵在路冥渊落子后,迟迟没有后招,慕云爵抬抬眼皮,悠悠道,“今日你仍是赢不了。”

不多时,慕云爵便弃子不战,路冥渊这才问及暗道一事,慕云爵道,“这人,我让灵衣去找了,只是,戚梧桐,不,冬凰,那丫头其实鬼灵的很,和她爹娘不同,是决计不能苦着自己的个性,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说实话,她从前是与你亲近,可那毕竟是从前,自打她去了凤仪山庄,那里的人便是她最为亲近的,这一点她又随了她娘,重情,只要是她认定的情,不管是好,是坏,她都是帮亲不顾理,是有那么些由着性子,但以她那一身本事,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对这孩子,你没处说理。”

路冥渊默了半晌,他发现慕云爵这话说的极为中肯,想当初,无论是在红叶山庄还是在这云海城里头,自己对练秋痕是好,或是不好,又或是自己对其他女人如何,她从来都不多问一嘴,多看一眼,只是关怀着她心里头记挂的那些人,兴许在练秋痕心里头,早就将她与路冥渊归整为不在一条道上的人,自然也没想过他们能一起走到最后。反观练秋痕与屈岸风,一个平日无人陪着说话,一个大半辈子也没憋出几句话,二人倒是一见如故,相处的极为融洽。路冥渊心中不禁一痛。

角落的纱帐没有征兆的晃了晃,路冥渊与慕云爵的位置,这里正好被一根柱子挡着,故而他俩谁也没注意到。

日子不知不觉都转到了初夏,海风吹在身上格外凉爽,屈岸风盘坐在树下,头顶两丈高的树屋内依旧静如死寂,就在几日前,戚梧桐无故失踪,当下屈岸风倒是不疑有他,猜想只是这姑娘在云海城住厌烦走了而已,直到纤云夫人暴毙,又听说路冥渊以及慕灵衣都在城中暗暗寻找戚梧桐,他这才觉察出异样,心想明面上,该找的地方,慕灵衣与路冥渊该是都找了,这密道他们大抵是没他熟悉,找了几处暗道都无结果,一琢磨,想到了一个地方,又觉得不可能,但仍是前去一探。

那水道常年无人修缮,水渠两侧被海水冲打的不成样子,充斥着海水的腥味,没走多远,屈岸风已准备折返,水道内潮湿,又腥又霉,然而这些气味中不真实的参杂着一股馨香,屈岸风顺着这味道找去,每往前些,香味就愈发浓郁,最后屈岸风在水渠内侧的夹缝里头看见一团东西,跳下去,翻出来一看,正是失踪多日的戚梧桐。

屈岸风找到戚梧桐时,她伤的极重,他甚至不知戚梧桐是怎么能坚持住。

屈岸风本想将她背回云海城,然而戚梧桐身上那股香气是怎么也盖不住,这姑娘已是命悬一线,要是这时候带回去,连个能藏的地方都没有,直接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于是屈岸风就先给戚梧桐输了些真气,助她护住心脉,再水道内找了个地方暂时将她藏在那里,水道里头恰好能将她身上的味道遮盖些。

屈岸风折回云海城,弄了些伤药,又赶回去给戚梧桐治伤,细看之下才发现戚梧桐受的是剑伤,且是偷袭所致,剑是从她背心刺入,离心口仅隔分寸,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戚梧桐就要去阎罗殿报道。

屈岸风估计戚梧桐遇袭时是有所察觉,这才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出手之人武功,至少剑法上的造诣,不在他之下,不然即便是在偷袭的情况下也决计不可能对戚梧桐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戚梧桐几乎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保命躲避。

云海城内有这般剑法和功力的,也就他们兄弟三人,但慕云爵的内功大损,这点他最清楚,如今根本使不出这般力道速度的剑法,路冥渊除非是失心疯,不然也不可能对这女娃娃下毒手。

屈岸风心里头倒是想到个人选,可是也不大敢确定,就趁着给戚梧桐送药往返水道的几日,沿途寻寻线索。

这水道的入口有备着五六只小船,木料松散,而有人从上面卸下几块木板,那痕迹很新,是近日所为,屈岸风估计是偷袭戚梧桐之人,将她搬进这水道,将她放在浮木上,想让她顺着水道漂出,水道外是茫茫大海,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只是那人定是没料想到,戚梧桐没死透,还借着浮木翻到岸上,不过他一路寻来,却不见戚梧桐的佩剑冽泉,像冽泉这般的宝剑不论在何处都该是十分扎眼,总不会有人蠢得将它带走,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可曾见过一柄青羽软剑?”

屈岸风头顶的木屋中,传出戚梧桐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虚弱。

戚梧桐等了良久,并听见屈岸风应他,听见的是一阵衣袂摆动的声响,她伸头出去,就见玄色身影跃上树梢,走了。

戚梧桐懒洋洋的躺着往草垛子上挪了挪,这树屋十分简陋,也就避避风吹,幸亏这几日天气不错,未有雨水。

昔日屈岸风自己,也就是偶尔懒得回到云顶宫,临时在这将就一宿,随手搭的,要戚梧桐在此好生休养是不可能,也就是图个心安。

心安理得休养的戚梧桐,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这伤口从背后穿透,在心口边上一寸左右,这伤口又细又窄,已经不再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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