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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袭人(40)

作者: 滟星河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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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华重锦低眸问以禅,嗓音低沉而温柔,这样的声音能让人一不小心便沉沦其中。

她没事吗?她怎么会没事!

她今天所受这一切,也算是拜他所赐。这会儿又装模作样救她,意欲何为?

以禅强行压住心头的怒气,缓缓抬头,眼波慢转,伞面下空间不大,两人挨得很近,她抬眸,他低眸,两人的目光相触,她能看到他眸中的温柔和担忧。

以禅在心中冷冷一笑,去你娘的担忧和温柔,他这样冷酷狠辣之人,恐怕连心都没有,又怎么会担忧她这个害了他侄儿的人。

若非她从绣帕上看出端倪,还不知道要被他愚弄到何时。

她敛下眼睫,生怕再多看一眼便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怎么每次倒霉时都会遇上六爷,我这是又欠了你一次人情啊。”

“他是谁?”华重锦目视着远去的张宁山,问以禅。

以禅抬起眼,浅淡的笑意浮在唇角,慢慢说道:“是张宁山,我与他以前是订过亲的,自我坐牢后,他家便退了亲。如今听闻关于我的传言,便过来说要许给我妾室之位。六爷也听说了吧,我如今的处境,做人妾室恐怕都很难,或许我该答应他?”

其实,站在张宁山的角度,肯让她做妾室,确实是瞧在以往的情分上。只是,以她的性子,还是觉得被羞辱了。

华重锦似乎愣住了,目光微凝,沉声说道:“你值得更好的。”

以禅扯了扯嘴角,目光飘到他穿的衣衫上,这是她熬了许多个夜晚绣好的。她很清楚,自己对华重锦,最初是感激的,待到后来,这感激之情中夹杂了多少懵懂的少女春心,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而如今,所有一切都化为了无有。

这件衣衫,他不配穿。

她在心中盘算着,怎么着能将衣衫再要回来。虽说送出去的东西不好再要回,但这件衣衫与她而言是特殊的,看到穿在他身上便不舒坦。

“这件衣衫果然适合六爷穿。”她故作惊艳般绕着他转了一圈,顿了下,忽道,“这可怎么好,后背上少绣了一个字,若是被旁人看到可就贻笑大方了,不如六爷脱下来我带回府补上。”

华重锦被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愣住了。

少了一个字?他怎么没发现?

“现在就脱下来?”他挑眉问道,眸中含了笑意。

他虽如此问话,却也知道以禅不会让他这么做。却未料到,以禅郑重地点头:“嗯,我回去再补上,改日再送给你。”

华重锦微微有些诧异,瞥了眼夏扬,见他仰头望天,故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华重锦并无不悦,只是有些为难,总不能让他穿着内衫在街上走吧。他依然笑着说道:“可我没有替换的衣袍。”

以禅一指旁边停着的华府马车:“你不是坐马车来的吗?”

华重锦踌躇了下,转身上了马车。他刚脱下衣衫,便听她的丫鬟红绒轻轻敲了敲车壁:“六爷可否把衣衫递出来,我家小姐要走了。”

华重锦轻轻嗯了声,飞快展开衣衫,目光扫过衣衫后襟上的墨字。

勘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没见缺字,难不成这首词他背的不对?

他掀开帘子,伸手将衣衫递了出去。穿成这样子自然不能出去与她道别了,他隔着车帘低声对红绒说道:“我听说锦绣坊的事了,让你家小姐不要担忧,我会想法子的。”

红绒感激地回道:“多谢六爷了。”

谢府的马车离开后,夏扬掀开车帘入了马车,见华重锦身着内衫坐在马车中,唇角忍不住扬了扬,又扬了扬,最后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从未见主子这么听话过,谢姑娘让他脱衣他便脱衣,若换了旁人,让他当街脱衣,那不是找揍吗!

华重锦的目光淡淡扫过去,正色说道:“夏扬,你背一背绣在我衣衫上的那首词。”

夏扬挠了挠头,他可比不上主子,诗词背的不算多,磕磕绊绊背了两句,便挠头道:“都督,您别为难我了,不如考我剑法。”

华重锦默然。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件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衫被她拿走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第37章

帘外雨潺潺。

以禅卸了发钗,换上睡袍躺在床榻上,听着夜雨点点滴滴敲打在屋瓦上,难以入眠。

案头烛火轻轻摇曳,照映在那件绣词的衣衫上,因是从华重锦身上脱下来的,隐约还残留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她伸手轻抚衣衫上的墨字,唇角勾起一抹缥缈的冷笑。

倘若不是在牢中磨出来的耐性,今日在面对他是便压不下心头的火。

她性子本温和,极少动怒。当初被他送入牢中,她也没有如此生气,毕竟兄长砸破了他侄儿的头。

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紫线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坐在一侧的踏板上,轻声问道:“小姐,可是有心事?”方才她便瞧出小姐有些异常,不似为了锦绣坊的事。

“紫线,明日将这件衣衫拿出去烧了吧。”天已暖,屋内不再生炭炉,倘若有,以禅早亲手将衣衫扔到火里了。

“小姐,可是那位六爷惹你不高兴了?”紫线接过衣衫,放到了窗畔的榻上,低声问道。

纵然是衣衫上少绣了字,改日补上便是,又何必那么急,要当街扒人的衣衫,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

以禅问她:“红绒睡了吗?”

紫线点点头。

以禅将绣帕之事和盘托出,又叮嘱紫线:“此事暂不要告诉红绒,她心中藏不住事。”

“六爷不一定就是华重锦吧,或许他只是认识华宝暄,将帕子送给了他,小姐何不亲口问问他?”

以禅想起当日她问冬眠华重锦的身份,冬眠支支吾吾的样子。

她轻轻摇头:“当初他在凌云阁订绣帕时我便觉得奇怪,他一个男人订什么绣帕,又不是什么大件绣品,还要到绣坊订。如今想来,应是华宝暄将捡到的我那块绣帕丢了。我被孙崖带到东山,偏就被他所救,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当日,除了华府无人知晓我出事了,他不是华家人又能是谁?他手下的侍从身手极好,尤其那次在东山见到的,应是军营中人,而华重锦,他如今不就是三州都督吗?”

紫线细细一想,的确是,气恨地说道:“亏我还感激他救了小姐,可若不是他华家的缘故,小姐又怎会坐牢,不坐牢,孙崖那等人,又怎敢那样羞辱小姐。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小姐,你待如何对他?”

“他救我一命,却也毁我一生。”以禅的目光飘忽,唇角浮起一抹寂落的笑意,“就当从未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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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行进府内,华重锦披了件斗篷下了马车,恰巧前些日子落在马车上的,正好披在身上。

天色已黑,又是下着雨,倒也无人注意他斗篷里仅着内衫。

因第二日华宝暄便要去平川,华老夫人便让众人都到她院里用晚膳。

华重锦先回墨香轩去换了衣衫,忽想起衣衫上那首词,便拐到书房去找诗词册子。

他书房里旁的东西没有,就是书多,摆了满满一书架。那本诗词册子前些日子还读过,随手塞在了书架上,他颇费了些工夫才找出来。

翻开册子找到那首《水调歌头》,反复念了好几遍,他是没记错的。这会儿又疑心自己方才看错了,也许后襟上确实少了字。

他丢开册子,唤了夏扬进来,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关于妙染和谢小姐的风言风语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夏扬有些为难,如今流言已传开,又不是三两个人知道,这让他如何去查。

华重锦仿若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从离州的绣坊布铺查起,锦绣坊生意好,难免遭人嫉恨。”

夏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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