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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何以家为(139)+番外

作者: 水荷澹澹 阅读记录

汪曼春觉得自己的心上有一根针,一下又一下地刺着,没有很疼,却又无法让她舒坦。她觉得原本清晰的思绪又被蒙上了一片迷雾,她拨不开:“你就是来和我炫耀吗?”

“是啊,”丁薇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在我心里面埋了一根刺,我刚刚拔掉,我很高兴,高兴到我想你愤怒、难过,以此来让我更高兴。”

“肤浅!愚蠢!”

丁薇看着汪曼春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汪曼春不愿给她得意的机会,她干脆地站起来,往囚室走。

“汪前处长,希望这不是最后一面。”

汪曼春没能沉住气:“如你所愿。”

丁薇并未把汪曼春的叫嚣放在心上,她离开特高课,二宝已经在等着了。上了车,丁薇这才把手中的头发丝用四指拉住,这个长度……倒是和汪曼春十分相符。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是因为我想看到这一片土地,不再遭遇战火,我希望,有一天,能够世界和平。——最近事端有感

☆、第 130 章

这根头发丝,是丁薇从高木的袖口拿下来的。

在今天高木给她端咖啡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咖啡香都掩盖不了的味道,这种腐朽而潮湿的气味,让她多留了一个心。宪兵队走过的时候,她假意撞上高木,拿到了他袖口的东西。

竟然是一根头发。

一根……看起来应该属于女人的头发。

车子开出了特高课,二宝问丁薇:“老大,回警局吗?”

“不用。”之前警局那边还会做一些表面文章,多多少少有事可做,自从明台出事,以及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后,大小事情,她也只剩被告知的权力了。就像此刻,她即使不去警局,也没什么所谓。

“那回明家?”

“别,”丁薇拒绝,“我还不想回去,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虽然知道大姐是关心我,是好意,可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会一碰就碎?”

二宝为难:“那去哪?”

丁薇略加思索:“我记得你母亲前段时间病了?痊愈了吗?”

“已经痊愈了。”听说自己母亲生病后,丁薇额外给了一些钱,二宝感念在心。

“那就好。”丁薇道,“这样吧,去你家吧,看看你母亲。”

“这……老大,我住的那地方人又多又杂,你去的话……”

丁薇打断他:“行了别废话了,我说去就去。”

面对丁薇的主意已定,二宝知道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他调转车头,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街道、楼房、行人,丁薇看着变换的情景,重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头发丝。

她心知自己与汪曼春的谈话都被录了音,藤田芳政一定会在去南京之前,听一听她与汪曼春的这番对话。等到藤田芳政回到上海的时候,是生是死,是枪决还是受审——汪曼春的结局,算是能定下了。

那么高木呢?

藤田芳政呢?

接任藤田芳政的下一任呢?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们的努力什么时候可以停止。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只是在父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曾经的那场战争有多可怕。她曾经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说“幸好你出生的不早”,现在她怀孕了,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为人母的不同。

“老大。”

二宝的出声唤回了丁薇飘荡的思绪:“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来中国?”

“因为明楼的家在这儿。”

“那老大,你不想家人吗?”

“想,但是……这么说吧,我从小就知道,我成年之后就是独立的个体,我必须依靠自己,我的父母不可能护佑我一辈子。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和我的。我们可以互相关心,但不能互相干涉。”见到二宝似懂非懂的表情,丁薇不强求他能明白,“举个例子,中国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们不讲这些,喜欢谁,和谁结婚,子女有权拒绝父母的干涉。”

“西方人都这样吗”

“当然不是。”丁薇说,“我父母开明,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能够这样。我相信现在一些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也能这样,只是太少而已。任何发展都需要过程,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有句话不是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Rome was not built in a day.

二宝喜欢和自己的老大聊天,他能了解他不知道的世界,了解欧洲到底是怎样的,他能听到欧洲的好,也能听到欧洲的不好。

不虚美,不隐恶。

从前,他看那些什么新青年啊还有那些学生说的,以为欧洲就是天堂,什么都好,现在,他已经不那么认为了。尤其是,想到那位恩人,他更是确定自己的判断。

如果欧洲是天堂,那这些白人为什么还要到中国来呢?

车子停在了路口,二宝带着丁薇穿过几条街,走进一个很小的弄堂,一座石库门里有一幢三层楼高的洋房。

二宝推开大门,沿着楼梯走上去。

楼梯是木质的,丁薇踏上去,还会咯咯作响,想来这楼梯也是极为老旧了。

二宝提醒:“老大,你小心点,这楼梯不好走。”

丁薇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稳稳地上楼。

有住户从楼上下来,因为楼梯窄,两个人都必须侧身才能同时通过。

“二宝,侬回来了啦?今朝覅上班?”

“王婶好。”

“侬朋友出去啦。”

“晓得啦,谢谢王婶。”

王婶是二宝的邻居,两人说的上海话,丁薇基本能听懂。她有些意外,没听说二宝和朋友一起住啊?

二宝和丁薇踏上了小阁楼。

二宝的母亲正在家打算做饭,看到儿子回来,有些意外,听说丁薇的身份,局促地在围裙上把自己的手擦了好几遍:“之前阿拉生病,谢谢侬,谢谢侬啊!”

“伯母别客气,是您儿子争气。”

二宝给丁薇倒了杯水:“老大,不好意思啊,我家里没有咖啡,也没有什么好茶,我……”

“喝水也挺好的。”丁薇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看到角落里收起的一张行军床,疑惑道,“家里有客人?”

“有个朋友暂时住在我家。”二宝看了看时间,正欲开口,却听到母亲在厨房里叫他,他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片刻,二宝的母亲从厨房出来,对丁薇道:“丁副局长留下来吃顿饭吧!”

“妈,我都跟您说了,老大现在不是一个人,而且她也不一定吃得惯你做的菜,你就别为难她了。”

“怎么叫为难呢?”二宝的母亲对儿子的话不悦,“侬不是说阿拉烧菜好切个么?侬快点去买点菜,家里来客人总不能太简单。”

“妈——”

“二宝,”丁薇说,“伯母盛情,我就不客气了。”

二宝妥协,出门买菜。临出门,丁薇又塞了一些钱给他:“你母亲大病初愈,我看她平时也不会舍得买些好的。趁这个机会,你买些鱼肉,给你母亲补补。”

二宝这才明白丁薇答应吃饭的原因:“老大,谢谢你。”

支开了二宝,推开了二宝家最高处阁楼的窗户。二宝家的这处阁楼在一众石库门建筑中算是高的了,丁薇记下了要走的路径,借口看看弄堂这一带,下楼出门。

按照拟定的路线,七拐八弯,丁薇终于到了目的地。她的手按在门铃上。

门铃响了,三长一短。

这是当初黎叔到影楼求救时用的暗号。

门开了。

黎叔看了看周围,侧身迎丁薇进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

见黎叔要说些什么,丁薇抢先开口:“我行事向来小心,您放心。”

明台原本在晾衣服,以为是苏医生来了,并未在意。直到他将多拿的晾衣架放回柜子,在房间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愣住了:“Vi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