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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何以家为(163)+番外

作者: 水荷澹澹 阅读记录

这一点,横田中佐很清楚。

他不敢接南洋的话题——一旦这件事情被揭露,在国际社会会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波,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他把话题绕回去:“可是一个乡下妇人去美国,也很难。”

“是啊,”丁薇的目光略过横田中佐微皱的眉头,“所以我托了一个朋友,他与我家人是旧识,十分可信,把我的儿子交给他,我才能放心。”

“明太太说的这个朋友……”

“就是之前替我打理咖啡厅的,查理。”

敲门声响起,阿诚把刚煮好的咖啡端进来:“太太,您的咖啡。”

阿诚的进出,让横田中佐终于有机会将节奏重新掌握到自己手里。

“明太太,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将孩子送去美国。”

“为什么?”丁薇一副听到笑话表情,“横田先生,我和明楼每天早晨分别的时候,都要做好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面的准备,那些抗日分子针对我们的暗杀行动一天都没有停过。我选择跟随明楼一起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中,我不后悔,但我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日日与危险为伍?横田先生,您这个问题,未免太好笑了些。”

观察着丁薇带着怒气的神色,横田中佐继续追问:“明太太,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是美国,不是法国,也不是英国?”

丁薇愣了两秒,似是终于明白横田中佐的意思:“横田先生,日不落帝国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虽然美国已经独立,但在那里,属于我们英国贵族的产业还有很多。”微微提高音调,带着些许的嘲讽,丁薇继续道,“中国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横田中佐:“据我所知,明太太家,并没有爵位可以承袭。”

“那又如何!”丁薇脸色微微发红,有一瞬被戳破的窘迫,又提高音量掩饰,“我与国王陛下有着血脉的连接。”

“可明太太终归没有爵位,”横田中佐微微眯了眯眼,“没记错的话,明太太不是声称人生而平等吗?”

“纵然人生而平等,可权力、财富,这些还是会让人分出三六九等。”丁薇狡辩,“横田先生,难道你认为您和牢里的囚犯是一样的吗?”

谈话进行到这里,隐隐有了几分□□味。

横田中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把话题往他处引:“明太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丁薇一副不欲再多言的表情:“横田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明台、明镜、王天风、汪曼春,”横田中佐一一数过这几个名字,“真的是巧合吗?”

“您认为呢?”丁薇反问。

“明太太,是我在问你。”

“哦,原来横田先生是把我当犯人在审问啊,”丁薇似笑非笑,“我还以为这就是一场聊天呢!”

“明太太——”

“我认为不是巧合,”丁薇不给横田中佐讲话的机会,“只要明楼不给你们日本人干活,那些抗日分子也不会盯着他。汪曼春拿明台下手,王天风利用他和大姐的旧情让我替他说了好话又恩将仇报,还有我大姐的失踪,哪个是冲着我们自己来的?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目标都是明楼,只不过明楼不好下手,所以才拿他家人下手。这哪是什么巧合?这根本就是处心积虑!”

横田中佐问:“明太太接下来什么打算?”

“横田先生,”丁薇一字一顿,“您有话直说。”

“明太太误会了,”横田中佐用尽量和善的语气,“我知道明太太是明楼先生的得意门生,不知您是否愿意和明楼先生一起稳定新政府的经济?”

“然后呢?”丁薇冷笑一声,“然后明家的产业就如你所愿地充公?横田先生,做人不要太贪心。”

横田中佐的确有这个打算,但倒也没有急在这一时。此刻被丁薇说破,他自然不会承认:“我是诚挚希望明太太有时间的话,可以——”

“没时间。”丁薇不客气,“我与司徒雷登先生一直有书信往来,他多次邀请我前往北平,为燕京大学的学生授课,我答应了。”瞧见横田中佐的脸色不太好,她补了一句,“我在上一封给司徒雷登先生的回信里,答应下个月前往。我想横田先生不会要我做个违约之人吧?”

司徒雷登。

这个名字对横田中佐来说不陌生,想到来新政府之前收到的电报,他道:“自然不会,不过我很欣赏明太太这样不让须眉的巾帼,随时欢迎明太太加入我们,为大东亚共荣圈而努力。”

谈话就此结束,但丁薇知道,横田中佐对她、对明家的虎视眈眈,并没有就此画上句号。

来日方长。

[1]博弈论经典案例:囚徒困境。由于“囚徒困境”这个名词是1950年才提出,因此只能用案例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我上个月去了一趟香港大学.....然后我想说.....港大对恐高症患者太不友好了呜呜呜呜,从地铁站一出来我就脚软了......

☆、第 151 章

更深露重,丁薇披了一件大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一页页翻看着手里的书,直到院子里传来轮胎驶过的声音,她在书页上折了个角,合上书,把书随意地放在沙发上,起身迎接。

“大嫂?”回来的是明诚,“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这么晚了,却只是明诚一人回来,想来明楼今夜是要睡在新政府了。

丁薇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睡不着,就想着等等明楼的。”

明诚把车熄火:“有紧急公务,大哥让我回来帮他拿两身衣服,估摸着这两天都回不来了。大哥还特地叮嘱我明天送您去火车站。”

丁薇要坐一大早的火车,去北平。

“这样啊,”丁薇微微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和明楼好好告别的。她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现在早晚挺凉的,你记得带两件厚衣服给他。”

明诚并未察觉到丁薇的异样,他看到沙发上的书:“大嫂在看什么?”

“孙子兵法。”丁薇把书拿在手里,想了想,递给阿诚,“你明天帮我把书带给明楼吧!”

阿诚不解地看了看手里的书,却见丁薇已经上楼回房:“大嫂?”

“对了阿诚,”丁薇的手紧紧握着楼梯的扶手,微微转身往下看,月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她的神情完全隐在了暗夜里,“我本来和明堂哥说好这两天替他试试改良后的明家香的,可是我这一趟去北平得耽搁好几天,你帮我和明堂哥打个招呼,等我从北平回来就去。”

“好。”

隐隐的不安围绕着明诚,他微微有些心慌。

“咔嗒——”

卧室的房门关上,客厅恢复黑暗与寂静。明诚仔细想了想,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他压下心里诡异的感觉,回屋休息。

清早,阿诚送丁薇去火车站。

一路上,他数次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丁薇,未见有什么异常,反倒是丁薇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有人跟踪?”

“不是,”阿诚道,“大嫂,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的时候,直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它来自于经验的积累,来自于对身边人的了解。也许很多时候逻辑并不能推理,但是直觉却已经抢先一步有了答案。

“横田中佐短期内不会放过我,有人盯着也正常。”丁薇不清楚阿诚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知道时间不多,只能挑最重要的事情叮嘱,“我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了轻举妄动。如果真的万不得已,你可以去找神父。”

“他是——”

“他是我继父的朋友,是一个中间人。你放心,他很可靠。”

阿诚默默记下。

“阿诚,你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大嫂。”

丁薇道:“我也相信你和明楼。”

火车站很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