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3)
☆、第 6 章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说着，旁边的人打断了林木的回忆，“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上所有的故事都是归根结底都一个套路，说到底就是看写故事的人能不能把老套的故事写的更加动人一些罢了，这些东西大家都明白，也不至于说这么久吧。你说对吗，林木？”这是比林木大年长一些的前辈，名唤萧逸，但是因为同为年轻的新锐作家，并且两人在很多事情上持有相似的观点，圈子就这么大，于是一来二去就变得关系很好了。听到他这么说，林木也不由得笑了一下表示赞同，又说道：“确实是这样，好比写得好就是张爱玲的经典爱情故事，写得不好连言情小说都算不上。”顿了一下，林木又继续开口，“不过事实上，我们的生活既不是经典爱情故事，也不是言情小说，也有很多套路，甚至是狗血的冲突误会，以及各种意外，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写一样的东西。”
“哦？”似乎是对林木的这个回答有一些意外，“这可不像是你平时的回答啊，我猜一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是你的母校，难不成遇见了你的初恋？”虽然和萧逸的关系很好，但林木并没有把和张眠的事情告诉别人，或者说那一段短暂而又浪漫的春天一直都是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甚至影响了自己写作风格。然而身为一名作家，萧逸总是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观察力和直觉，林木的文字中会在不经意间透漏出意思怀念，这是对曾经发生的事情刻骨铭心才有的情绪，但是林木今年怎么算都不超过三十岁，并且家庭和学校都是一帆风顺，那么能让他记住的就只有大学时的恋情了，只是萧逸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爱情能够让林木记住这么久，又为什么会分手，甚至五年来都没有开展新的恋情。
但是今天似乎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了，萧逸非常好奇。因为他第一次见到林木时，觉得林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尽管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但现在的林木身上居然展现出了成年人的复杂，他想知道让林木有所改变的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让小孩子有了成长。但是这同时也是很危险的想法，米兰昆德拉曾经说，好奇与比喻是对一个人产生“爱”的最初的想法。理智上，萧逸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抽身而退，但是情感上，既有身为作家探寻到底的热情，又想进一步了解林木的过去，这两种想法让他不由得想要继续了解下去。
“算是吧，”林木想了想，还是回答了萧逸的问题。“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告诉我？”萧逸有些不满。“也不算是刻意隐瞒吧，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感觉到萧逸的情绪，林木向他解释道，“你也是作家，应该知道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吧。时间一长，就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想告诉别人了。”萧逸望向旁边的人，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林木此时的神情，如此的温柔，温柔的想要落泪。这也是第一次，萧逸突然想伸出手抚摸林木的脸庞。原来，林木喜欢一个人时的表情这么温柔又这么悲伤啊，我大概会陷进去吧，尽管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回应。那一瞬间，萧逸感觉到眼前是一片春花烂漫，而自己的身后则是万丈深渊。
☆、第 7 章
终于轮到主持人进行最后的总结了，此时快到五点。林木一想到张眠有可能在等他，内心也不由得开始期待，只是又有一些胆怯，颇有“近乡情更怯”的思绪。然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更何况时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由于整场会议下来，林木都处于走神的状态，几乎没有动过座位上的东西，以至于一结束就像小学生放学一样迫不及待的冲出了会议室。不过林木没想到的是张眠并没有等在门口，那一瞬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送了一口气，林木慢慢到了楼下。萧逸看到林木冲出去的一瞬间打算叫住他，只不过没来得及，于是也追了出去。他看到林木失望的到了楼下，心里有些不忍，不由得上前开口道，“林木，晚上一起去吃饭吧。”谁知林木没有给出回应，反而一直呆在那里，似乎是愣住了。
萧逸顺着林木的目光看到了一位高大清瘦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深蓝色的大衣、灰色的围巾与他的气质非常相符，萧逸暗中打量，同时感觉到了隐隐的威胁与压迫。“不好意思，他今天晚上有约，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吃完饭了。”低沉中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了之前萧逸的话，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林木。原来林木心中惦记的人是这个样子啊，怪不得能记这么久。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着，但是萧逸并没有对张眠的话有什么反应，倒是林木似乎是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对着萧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下次再约吧，今天确实有事情。”闻言，萧逸笑了笑，只应了一声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这么多年没见，想来也是有很多事情可以说。”看着萧逸离开之后张眠说道，“你想去哪里？”林木本想去以前经常吃的一家面馆，然而又一想，那里是学校附近，又正是饭点，肯定人很多，万一碰上了熟人，虽然这概率也不是很大，但是林木总觉得有些担心，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种说法了，“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吧。”张眠听后，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木一眼，不说好，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开口，“我去把车子开过来，你在楼里面等我一下。”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反正在这边也是等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张眠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套在林木的脖子上，“都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学会照顾自己。……”就在张眠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林木突然很开心地笑了，被这个笑容晃了一眼，张眠后面的话语在也吐不出来。只是抬起手揉了一下林木的头发，原本就不大整齐的发型这一下彻底不忍直视，看着这样的林木，张眠突然轻轻地笑出了声音，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自从毕业后，张眠已经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林木笑得这么开心了。仿佛五年的分别从来不曾有过，两人就像以前那样，在别人眼里似乎只是关系比较好一点的师生，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哪些隐藏在背后的甜蜜与欢喜。如同冬日的暖阳，并不炽热，却能融化最冰凉的雪花。
☆、第 8 章
张眠带着林木来到一家饭店，这里位置很偏远，来的人也不是很多的样子，但是并没有给林木很荒凉的感觉，反而因为其装修布置以及用餐时每张桌子都会隔开，让人觉得一般人大概是不会愿意过来的，而愿意过来的人通常都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谈。事实上，林木甚至觉得张眠有些小题大作了，虽然他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但是似乎也不需要来到这么安静甚至高端的酒店。只是林木不知道，对于张眠来说，他是最好的，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然而张眠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进去之前紧紧的握住了林木的手，似乎害怕他会突然消失。然后像几年前一样，离开了他的生活。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林木离开了有张眠的生活，而张眠却始终看着林木。
林木和张眠面对面地坐着，沉默不语。不知道做什么的林木无聊的玩着拨弄着碗筷，又时不时地看一眼张眠，似乎势在期盼对方能够说点什么，又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终于，张眠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破了沉寂。
“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说完自己又笑了，“怎么可能不好呢，还没有祝贺你新作得奖了。虽然不是很懂这个，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这一块很有天份。”
“我过的一点也不好。”林木轻声地说着，似乎希望张眠能够听见，又似乎希望他听不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内心就像是刚刚成熟地橘子，尝起来甜中带涩，又有一点酸酸地味道。都说感情如酒，越酿越香醇，但是林木一直觉得张眠就像是自己内心永远都不会成熟的果实，面对他，林木总是保有着最初的羞涩。看着张眠又沉默了，林木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没有你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好！”戳着筷子，像在抱怨，但更多的却是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