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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师灭祖(6)

作者: 一抹袖清风 阅读记录

庞大的工作让太傅决定去找太史令了解情况。这日太傅来到司天台,却听见太史令的声音:“殿下,今年的编撰工作较往年而言过多了,先生那边…臣瞒不住了。”

太傅正疑问太史令在和谁说话,一个太傅极其耳熟的声音响起:“爱卿近来的辛劳本宫知晓了。”

这分明就是太子的声音,太傅联系这段时间不对劲的地方,从秋试到太学再到文渊阁藏书的修撰工作,只不过是太子对他设下的圈套罢了,而他却以为是太子的信任,还和太子重修了往日的情谊,真是可笑至极。太傅的心沉了下去,突如其来地心痛让太傅甚至无法呼吸,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背心,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不知为何他会这么难受。

太傅失去了与太子当面对质的勇气,他想离开司天台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段时间他也只有东宫一个去处,而东宫只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愚蠢,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回去了。

大将军下朝之后刚回到家,便看见自己的小弟出现在府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将军走上前,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自己小弟心不在焉的声音响起:“大哥,我能在你府上呆一段时间吗。”

看着小弟落魄的身影,大将军压下自己心里的疑问。外冷内热的大将军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太傅一个人独处的空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将军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希望小弟他能早日走出来吧。

太傅在大将军府呆了几天,这次的打击过于沉重,太傅心灰意冷,作出彻底致仕返乡的决定。太傅告别了自己的兄长大将军,有些劝告想说出来,又沉默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兄长的人生还是由他自己决定。

太傅在大将军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告别自己的兄长,便准备离开京城。刚离开城门,太傅便被一架马车拦下了去路,深色的幔帘被风扬起,露出帏幔内层绣着的四爪蟒纹。

马车的主人没有露面,只是一道声音从车中传出来:“清行这是不辞而别?”

太傅站在马车下,表情微冷没有应答,吩咐车夫绕过太子的马车继续前进。

几道黑影出现带走了太傅的车夫,太傅闭上自己的眼,感到一阵悲凉。太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太子殿下出现在自己的对面,落入眼中是冷峻威严的为权者毫无掩饰的眼中沉意。太傅在心里苦笑,当初如此亲密的关系,如今连全身而退都是奢望,天子当真无情,他也算是个合格的帝师了。

太子恢复了往日的深沉雍容,漆色的墨瞳凝视着太傅,良久才缓缓开口:“清行如今是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了么?”

太傅抬起头看向太子,声音冷漠:“草民早已无官爵身份,如今只是返乡途中,殿下身份尊贵,不知此为何意。”

“清行是不愿意遵守承诺了?”太子眼中的沉色加深,低沉的嗓音在空中缓缓扩散开来,像是猛兽撕开乖顺的伪装露出锋利的獠牙,气势逼人。

分明是太子不义在前,他被君者权谋所伤,念及情谊不愿追究,如今却被倒打一耙,思至此太傅气极而笑:“草民从未弃诺,但是这绝不是可以随意践踏草民诺言的依仗,殿下做了什么草民不想再复述。看在草民与殿下曾有几分教长情谊,还望殿下放草民归乡。”

“本宫从不愿与清行有什么教长情谊,在本宫心中,清行可不是什么师长。”太子嗤笑一声,眼神愈发深沉,像是压抑着什么的爆发。

太子直白的否认彼此之间的情谊让太傅心头一沉,好似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太傅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剧烈起伏的情绪,稳住声线冷冷道:“既然殿下不愿与草民扯上关系,草民一定如殿下所愿,此生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眼前。”

太子闻言眼眸中难明的沉色消失,泛起不正常的猩红色,一把将太傅揽入怀中,一手禁锢住太傅的腰,一只手抚上太傅的唇,细细地揉搓。太子微微低头,充满戾气的眸子里全是太傅的身影,低低地笑出了声,语气却是冰冷至极:“清行永不愿见我?看来清行还是不懂我对清行的渴望是什么?”

太傅被太子环在怀中动弹不得,又惊又怒:“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听太傅说完,太子冷笑一声,眼里的戾气越发浓烈,捏住太傅的下巴狠狠地吻下去,似乎要把太傅吞下去,太傅被太子如此悖逆的行为惊住一愣,反应过来便剧烈地挣扎,却被太子摁在怀中无法挣脱,然后太傅耳边响起太子狠绝而疯狂的话语:“清行你休想逃脱我,除非我死。欺师灭祖和清行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太傅被太子带回东宫,软禁在东宫的偏殿。东宫的下人对太傅依旧礼遇有加,尽心尽力地满足太傅的要求,除了太傅想要离开东宫或者与外界联系。

自从上次城外与太傅不欢而散之后,一连几日太子都没有在太傅面前出现过,太傅也被太子的态度震惊到,他没有想到自己所珍爱怜惜的弟子竟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前被蒙骗的震怒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惊异和恍惚。

太傅在东宫不断回忆自己与太子的过往,在这冰冷的皇宫城墙之内,他曾看着软萌明礼的少年太子渐渐掩饰自己的喜恶情绪,一步一步地成长成深沉克制的权谋者;他也从少年最亲密的师长变成围绕在华贵威仪的太子身边最角落的臣子。他在最初疏远太子时也心痛难忍,每次故作冷漠辞别太子后总是私下打听太子近况,托皇后近侍送去一些宫外的新奇玩意;在他返乡守孝三年,还与皇后近侍多有书信往来关注少年太子的处境。他与太子早已紧密连系在一起,哪怕在他得知太子对他的欺瞒利用,他所难过的也是这份情谊的亲密不再,而不忍责怪太子的离心。而如今,太子的态度却让他不断反思他与太子的关系。

后来太子的亲卫出现,引太傅来到太子寝宫的偏殿。太傅推开门映入眼帘便是太傅的画像,整个屋子都悬挂着太傅的画像,从风华正茂的少年状元郎到已近而立的清冷太傅,太傅走近抚摸着画像,每幅画像的左下方都有一个一致的落款:吾爱烨夜。这分明是太子的亲笔,而烨夜正是太子的名讳。

太傅在偏殿呆了很长时间,待太傅走出偏殿时夜色已深,只见一人背着太傅坐在亭台上,长发零碎地散落在肩周上。太傅走近那副身影,离着几步便停住,也未有言语。

那人沉默了良久,仍没有回头,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我死。”

太傅走上前环住那人的腰,脸贴在那人憔悴的面容上,微微应道:“嗯。”

罢了,无论如何,终究是不忍心。想要把一切都捧给那人,既然他要自己,自己给得起那就给他吧。

某日,御书房。

皇帝陛下挑起明艳的桃花眼看向太子,语气略淡却不容置疑:“皇儿,朕近日听闻你与太傅举止过密,可有此事?”

“回父皇,儿臣对太傅心仪已久……”太子迎上皇帝陛下凌厉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答道,语气坚定。

皇帝陛下闻言暴怒,踹翻了面前的案台,明丽的脸上铁青一片,手上的茶杯朝着太子站立的方向砸去:“荒谬!堂堂太子成天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跑,成何体统!!”

太子仍由茶杯砸在自己的胸前在朝服上晕出一片水渍,沉默了一会,才启口:“父皇……您还不是成天追着大将军跑……”

太子的话一出口,御书房陷入一片沉默,良久才传出一阵怒吼。

“混账东西!你明知道大将军是太傅的哥哥,你这样是想叫朕嫂嫂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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