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顿走到电视前，他找到了那个录像带，“亲爱的，我想你已经猜测到了我们的关系。”他拿着录像带，靠在电视旁，或许是觉得不舒服，他把鞋子脱了之后扔到了一边，光脚踩在了地上。
“她是我的母亲，一个疯子。”
“她的脑袋不太正常。”卡尔顿兴致勃勃地叙述起来，“你见过那种面具吗？”
“把你的头全部包裹住的，只留下呼吸用的地方……”
克里斯想到了那个禁闭床里的男人。
“你知道在过去，对付疯子的手段并不温和。”卡尔顿轻声说，“偶尔的时候，她是个正常人——你们经常说的那种，在外工作的父亲，温柔的家庭主妇，几个孩子，还有宠物——听上去有点像5、60年代的幸福家庭模板。”
“你的父亲呢？”
卡尔顿诧异地看着克里斯，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你最清楚不是吗？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在乎自己的孩子。”
克里斯抬头看着卡尔顿。
“别这么看我，亲爱的，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抛弃你们的父亲，酗酒暴力的母亲，以及悲惨又贫穷的童年……当你出名之后，苍蝇们会迫不及待地挖出你的过去。”卡尔顿从电视旁离开，慢慢靠近克里斯，但是最后，他在另一张床铺上坐下了。
即便是这会儿，他的姿态也是不放松的。
他挺直腰板，坐在几乎要塌陷的床铺上，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知道，那不是卡尔顿有意识的行为——他只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帮他记住了这些。
“正常情况下，她是个母亲，而更多的时候，她个杀人犯——只杀玩具的那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行为，而我的父亲，一个喜欢她的男人，纵容默许了这一切。”卡尔顿说，“那个玩具杀手，最爱的就是各种甜腻的香水。”
“因为这能掩盖她杀人之后的血腥味。”
克里斯的脑袋里出现了那晚自己闻到的甜腻得让人窒息的香水味。还有那个密室里的男人。
而在这一刻，克里斯突然想到了他和女人的对话。
在他质疑那个年老的男人是否是卡尔顿的时候——
“谁都年轻过。”
他记得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克里斯的心底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替代，他想到了禁闭床里闭着眼睛的年老男人，他握紧了身旁的床单，“……那个是你？”
“谁？”
“禁闭床里的男人。”
卡尔顿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即便他的脸上有些伤痕，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也是个足够英俊的男人。
此刻，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克里斯。
“你吓坏了。”
“或许你从这本杂志里找到了一些灵感。”卡尔顿从床铺上拿起那本杂志，“我被关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直到那个女人死去，我也没有被发现。”
“我被遗忘了。”
☆、第 31 章
31
克里斯被卡尔顿拉住了手臂，那力气大到难以挣脱——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对方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这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在这里，卡尔顿拥有全部的，超脱于现实的能力。
“去看看吗？”卡尔顿询问，他神情宁静，语言得体，没有一切疯狂的要素，但是克里斯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他触碰着他的手臂，接着按住他的肩膀，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过程很快，至多几十秒。
克里斯感觉自己躺在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随即，那只手从他的眼睛上离开。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阻碍了自己视线的栏杆。
——他被关在了禁闭床里。
这床的大小是精心设计过的，它只能让一个成年男人平躺在里面，背后是一栏一栏的木质栏杆，其中一截戳着他的肩胛骨，让他浑身难受。
而他只能，稍微上下移动，然而那个范围实在太小，他凸出的肩胛骨始终会戳到一截坚硬的木头。
他猜测这个禁闭床应该是由橡木打造的。
因为这种木头坚硬、耐用且不易燃烧。
克里斯在狭窄的牢笼里，费劲地转着头，看到了墙壁上微弱的光线，还有站在光线之外的卡尔顿——
“很安静，是不是。”卡尔顿怜悯地看着克里斯，他慢慢走到克里斯的身边。
皮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是那样的明显。
“这是个惩罚。”卡尔顿的目光在克里斯的身上游离，“别担心，这是个新的禁闭床，很干净。”
“这样的惩罚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你的手臂甚至没有被绑住。”他的手指伸出栏杆之间的空隙，轻轻触碰着克里斯的肩膀，“你知道的，你的手臂一直束缚在胸前，那种衣服很紧也不透气，这个空间也是。”
“你被禁锢在了这个床上，甚至连自由地便溺都做不到，当你被遗忘之后，你要忍受长时间的饥饿，甚至别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卡尔顿隔空用手指描摹克里斯的脸庞，“然而比这些更难以忍受的是黑暗，你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或许什么都有。”
“黑暗能够滋生一切。”
“我的邻居，那是个慷慨的一家人，和他们不同，我们只是虚假的，拙劣的谎言。”卡尔顿的手指搭在了锁住克里斯的铁锁上。
“然而孩子总是会长大，这个街区的房子，隔音似乎都不太好。”卡尔顿的叙述很慢，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他们也是，那个孩子……抱歉，我已经记不住他的名字，他也总是喜欢播放一些歌曲，声音更大，受到了很多人的投诉。”
“但是我很喜欢，那是我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卡尔顿蹲下来，他着迷地看着禁闭床里的克里斯，伸出舌头，舔舐着克里斯的手指。
接着伸手抓住了克里斯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整个含入了嘴唇里。
“那是你的第一张专辑。”
“只不过直到我第一次死去，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不过当我第一次死去之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20多年前，我还年幼的时候。”
卡尔顿含糊不清地说，他轻轻咬着克里斯的手指，像是小狗在撒娇。
克里斯闭上眼睛，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手指在口腔里的濡湿触感，甚至对方还有在故意挑逗他。
他接受过很多次类似的挑逗
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不适和荒唐。
就在他准备让卡尔顿放开他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对方在用一种亲昵的语气，呼唤着卡尔顿的名字。
紧接着，房间变得漆黑一片，卡尔顿以及那点微弱的灯光都消失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让人不快的气味，克里斯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束缚住了，这个禁闭床的尺寸也小了一些。
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己变成了卡尔顿。
“咔哒。”
封闭的室内被打开，光线伴随着一股甜腻的香味，从入口飘来。
克里斯睁开自己的眼睛，眯着眼睛看着逆光站着的女人。
他很肯定，对方就是卡尔顿的母亲。
这个女人穿着他记忆里的长裙，看上去远比克里斯见到她的时候年轻，她肌肤光洁，头发柔顺，看上去更像是个20多岁的年轻女性。
她慢慢走到克里斯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克里斯。
“卡尔顿。”她用一种饱含着同情的语调说，“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弟弟。
“你是说那些塑料玩具吗？”克里斯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显然不是他的声音，更像是年轻时耳朵卡尔顿，带着一点少年人的尖锐。
“你是个疯子。”女人说，她的手按在禁闭床的栏杆上，“你是个彻底的杀人犯。”她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了一把刀——看上去来自于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