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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雁俏·微光(4)

作者: 幻世浮沤 阅读记录

黑白尽在雁王手中,他落子不仅要报出,还要代俏如来行动,算来的确很没趣味。

俏如来精神还不大足,他歪靠着,本就渐渐困倦,两三局下来思虑甚重开始发昏,渐渐越拖越久。他棋力算是中上,忙碌奔波无心钻研,比之雁王其实差一些,所幸他们也不求什么生死局,雁王叫人拿了茶点来,从旁随意抽了本书,边看边作陪。俏如来眼前一片黑,各种声音渐渐模糊,雁王一回报过三次落子没听到应声,就知道是真的睡着了。

长手长脚一个人,卷在角落睡看起来不像样子,雁王起身定定瞧了他须臾,皱着眉推开小桌,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弄醒,抽走他怀里的软垫放在一旁。

俏如来果然一如他想的自觉,眼都不睁,摸索着软垫倒下去,这回舒服多了。

他却没能睡多久。一日三顿,遵照修儒医嘱,苦药定时定点。还要先来个预告,先应付墨者提来的清粥小菜。

俏如来老老实实捧着碗,吃的却慢吞吞,很不得劲的模样,好一会儿放下筷子,才吃一半,喝过药满腹苦涩,最后那点食欲也没了。他默默喝茶,感觉清苦只剩三分才舒一口气。

连昏迷到现在这药喝了快有半个月了吧……

一点都没有恢复。

天气回暖,室内也不知墨者改动了什么,还算和暖。空气里浮动淡淡的沉香气息,不知道是熏的香,还是雁王留下的。他摘去睡的滑脱的帛带,出神地梳理长发,忽然捕捉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动静。

很轻很轻,纸张翻动的声响。

“师兄还在啊。”俏如来有些意外,“看什么呢?”

“蜀中游记。”

雁王的声音清晰,但不在对面,俏如来莫名觉得失落,安静好一会儿坐起来,踩进鞋就起了身。

“想出去吗?”雁王抬起眼,却见俏如来摆了摆手。

室内另一道呼吸清浅平和,他抿起唇,仔细听声,没捏一旁的竹杖,迈开了迟疑的步子。

天生完整,骤然失明是什么感觉?

雁王头一回思考,发觉内心浮生了久违的不安与焦躁。

习惯将能掌握的都掌握在手,偏偏身体出了问题,责难没有任何作用。理智可以让面上显得平和,内心就说不得了。

雁王在他撞到书桌角之前开口:“往左三步,不然要撞桌子了。”

俏如来摸了摸坚硬的木料,“原本这儿——就角落这儿,有回不当心劈了一道……换桌子了?”

雁王嘲道:“需要我对正气山庄少主表达一下从屋舍到内饰直白的鄙薄吗?”

俏如来还想说话,袖子不当心卷翻茶水洇湿了一手,幸好是冷茶,不烫,茶水涩然,阴湿的寒意却莫名让他透心一凉。他也不管雁王看了皱眉,随意就擦另一边袖子上,又没头没脑往雁王身上摸索,“脸呢?”

“……这儿。”雁王艰难把潮湿的手指从颈子里拨出来,往上挪了挪,难得觉得不大自在。

俏如来站的很近,低下头,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把他当房间里的摆设。

这是一个打量的姿态,可惜那双浅淡的眸子毫无神采,以手为眼,将身前人鲜明的轮廓刻进幽沉的视野里。

俏如来从他面上摸到后耳,流连似的来回徘徊,雁王初时的莫名与不悦早被他打消了,眯起纯金的眸子,想看他要做什么。

他们离得太近,俏如来身上皂角香胰的朴素早被沉香压了下去,雪白的长发滑落在雁王交叠一侧的指间,又痒又凉,暧昧而冷淡。

他一直四平八稳坐着,不说话,也不动,直到俏如来放下手,突然扣住他后腰用力一带,将人按在了腿上。

“钜子想做什么?”雁王轻轻道。

温热的呼吸滑过颈子,俏如来垂下眼,阴影落上了绯红的面,耳尖又红又烫,被两根微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搓揉,整个人都发软。

他沉默一会儿,老实攀上雁王的肩,小声说:“原本其实没想做什么,就觉得一个人待着无聊,和人离近一点好……”

雁王了然,“反正现在想了。”

俏如来实在很想白他一眼,雁王心知肚明,忍不住笑了声。

墨者传讯,钜子重伤,中途毒发,修儒费了一番功夫才控制住,大约是伤了根底,近来先养神补气,余毒再作打算。养病这种事放在俏如来身上有些奢侈,失明强迫他停下脚步,回客栈似的祖宅落脚。

俏如来的衣服穿着便利,雁王没两下就撩了开,扎手的刺猬裸露柔软的胸腹,瑟缩了一下,白皙的胸膛些微起伏,看的出比之前瘦多了。他面色发红,薄唇微张,幽影里一小截鲜红的舌尖仿佛在勾人亲吻。

雁王抚摸着略欠血色的唇,轻声道:“提醒钜子一句,现在是白日,天光正好,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才日落。”修长的手指滑进口腔,按了按柔软的舌,“钜子今天很精神啊,要不自己来罢?”

雁王突然松去环抱,捉住俏如来一条胳膊挽住他的手。俏如来倒抽一口凉气,后腰没了支撑,只能抓紧雁王,他人身脆弱都掌握在对方手上,被他恶意弄了几下,局促的要命,火急火燎起来满头冒汗。

欲望做不得假,他眼角发红,呼吸急促,竟比平时情动的还快一些。

雁王笑道:“其实对你来说现在和夜里也没什么两样,我还觉得反而更好了?”

轻佻的尾音听的俏如来手一抖,又被轻轻按下去,他想说话,口里手指捣弄两下,只能发出断续的呜咽。

俏如来不大自己弄,难堪的同时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渐渐又急又重,本能地往平时舒服的方式靠。快意电流似的蹿上脑门,交缠鞭挞一身,越是紧张越是敏感,整个人烫的不像样。

“师弟,你该看看自己。”

口中桎梏突然抽开,俏如来顾不得擦,正大口喘息,低沉的轻笑附上了深重的亲吻,翻搅他的从手指换成了不容拒绝的舌。

柔软的唇枪舌尖可以以言语敲碎平静的表相,也可以以深吻勾缠搅乱理智。俏如来自幼修佛,秉性端庄,某种程度算得上寡淡,不然雁王也不能养成说不上恶劣的爱好,平日里不把人弄的满脸是泪不想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眼下世界一片漆黑,俏如来看不见雁王的表情,满脑子混乱不堪,优先体味到的,全部都来自他自身。漆黑的世界尽头蓦地浮现虚伪的一点光亮,他愣了愣,心跳躁鼓,咚咚的撞的他头晕,却又在瞬间辨出了哭音——那么熟悉,是自己,他贴着雁王的额头湿的不像话,因为高潮过后短暂的空白不住喘息。

雁王揽着腰将人抱到桌上,俏如来不住发颤,还记得拿干净的那只手抓住他,“不要在这里。”

“外面门应该没关,幸好内室为了保暖,有装门帘。”

雁王慢声将人按在桌上,甚至还很体贴地扶他后脑。

五指嵌入指间,交叠的双手严丝密合都是汗,俏如来无助地眨眼,濡湿的睫毛一簇簇黏起,感觉貌似留恋的亲吻落在了绯红的眼角。

“过会儿也许有人会来,有东西我会叫他们放外间。”雁王低柔的说道,“钜子要记得,不要太大声。”

车→lof:somelovekiller

俏如来第二天起了烧。

这事说起来有点尴尬,俏如来察觉喉咙疼已经不大好,又像被扔进蒸笼里似的又闷又热。屋子里一股熏香的沉冷与药味的清苦,他一摸身边没人,衣服穿的好好的,被褥清净,顿时恨不能昏过去,想闭上眼装睡还睡不着,本来没头疼,这下也痛起来。

房里脚步来了又去,药味又浓了些,大约是来查探的墨者。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因为在俏如来觉得无聊,摸黑卷头发玩儿的时候,雁王用一种稳当过头的语调平淡地开了口。

“师弟想自己过来喝药,还是我一口一口喂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