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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钞机女友(133)

边斜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还是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但一时没说话。

周异把外套放到了一旁,看出他神情不大对来:“又在算计谁呢?”

他道:“在想程白。”

周异去开酒的手一停。

边斜却好似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歧义,续问道:“她给3·28案凶手辩护,为什么会被调查?”

3·28杀邻案?

周异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

这桩案子在外界舆论各种小道消息里已经显得扑朔迷离,种种说法不一,围绕于程白身上的攻讦从消息透出开始就没有结束过。

但好像谁也不知道真相。

连他也只是听说过一些。

“法院宣判后,嫌犯服刑1年左后,在狱中故意伤害狱友致人重伤。我不清楚内情,但听说警方和司法部询问,好像是因为怀疑她作为辩护律师……”周异这一回停顿了很久,才慢慢地道出那几个字,“教唆嫌犯,故意伤人。”

……果然。

作者有话要说:

刑法这个“漏洞”理论上的确存在,还未修改(实践中可能并没有修改的必要也可能还在推进),张明楷教授在17年左右提过。

后文会给具体的数值和解释。

毕竟极端情况,小说不是现实,不必代入。

第83章 无辜者

“教唆嫌犯, 故意伤人”,看着纸面上这八个字,赵平章忽然就有些恍惚起来。

不远处的象棋还没下完。

面前的纸页铺了满桌, 是程白半个多小时之前带来的资料,3·28案结束后她被各个相关部门接连询问的相关资料。

带这些东西来,她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让赵平章好好看看, 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再想想如果有类似的问题要怎样应对。

这部分资料, 头一页就是司法局出具的通知, 要求程白配合调查嫌犯杨信狱中伤人的事情, 并且暂停她的律师执业。

后面跟着的就是律协相关调查和通知。

甚至还有暂时撤去她前年十佳青年律师称号的决定。

对当时正在上升期的律师来说, 这无疑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赵平章翻了一多半,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程白在学校的时候, 是个标准的优等生。家境不错, 性格也好, 至少看起来是温和好相处的。

然而毕业这些年来,经历得实在太多了。

他轻轻把手里这一份文件给盖上了, 也顺便让前面的纸页压住了末尾那刺目的红色印章:“这些年, 你真的不容易。还好老天有眼,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

老天有眼?

老天如果有眼, 乘方就不至于这么毁于一旦了。

程白知道赵平章在看的那份文件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心里应该不平静,但出奇的是此时此刻竟没有办法再给出更多的表情。

好像这件事真的已经过去了似的。

她只平淡无奇地笑了一笑, 道:“本来也没有容易的事情,我和方让都太理想了,而对律师而言这是致命的缺陷。毕竟学校里教不了人心险恶。还是先来说说老师的这个案子吧。”

先前接到消息时,只知道是说纪检监察室那边是什么口风,具体事情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都需要从赵平章这里获知。

调查是无法避免的。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当年每个经办过案件的人都会面临调查。

有时候,虽然你的确没做什么事,但在面临调查询问的时候,也需要有心理准备和回答的技巧。

否则没问题也会变得有问题。

尤其是在涉案人员非常庞杂的情况下。

“现在是错案追责程序和案件的复审同时在进行,应该也是想要挽回相关部门的公信力。当年公、检、法三方主要办案的人员都要接受调查,这种时候人多口杂,心思各异……”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白声音顿了顿。

她抬起头来望了赵平章一眼。

“您到时候准备,怎么应对?”

“我觉得,查一查是好的。”程白话很简单,但赵平章也算在体制内混过很久了,多少能听得出潜台词,不由摇了摇头,“这一回的调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相信当年司法部门没有冤枉你,还了你一个清白,最终也将还我一个清白。我只能确保我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别人如果想要害我,这是拦不住的。”

同时接受调查的是三方,不确定性因素太大了。

最好的情况是三方都干净,每个人都照实说话,顾好自己那个部分就行了,不要再提及旁人。

但这种最理想的状态基本不可能出现。

体系里这么多人,就算按照概率论来讲,也必定有那么几个不干净的。一旦接受调查,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为了撇清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程白听了赵平章的话之后,沉默了良久,终究没有相劝,只道:“那好吧,接下来我跟老师尝试着走一遍询问的调查流程,也顺便了解一下当年案件的更多细节。”

现在只是调查阶段,但谁也说不准最后是否会面临刑事指控。

多了解一下就多一些准备,她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赵平章点了点头,正襟危坐。

程白则按照这些年的经验,细细询问起当年那些细节来,并且寻找各种刁钻的角度提出质疑。

一谈就是四个多小时。

赵平章的家在距离学校两站地铁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里,算不上好,但有一个充满了学究气的书房。

过程中无人打扰。

直到墙上钟敲过十点,外头赵平章的妻子冯琼才在外面敲门喊他们:“我做了饭,老赵,小程儿今天来也还没吃饭呢,一起出来吃些吧。”

温温和和的声音,有些上了年纪,却越发显出水一样的感觉,像是从人耳边缓缓流淌过去。

赵平章的家庭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他自己现在是大学教授,妻子冯琼是做文物修复的,据说两人很年轻时在上山下乡的时候结缘认识,此后组成了家庭。不过最近几年,冯琼身体不大好,大半时间并不在单位,而是待在家里,倒有时间侍弄侍弄花草了。

赵平章这时已经跟程白聊得差不多了,该注意的问题也都讨论过了一遍,便笑着向外面应了一声。毕竟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不复当年连续给程白他们上课的精力了,临到退休前还遇到这种可能会让他晚节不保的事,面上再平静,心里也不可能真的没压力。

所以,冯琼在外面听不出来。

但在书房里的程白却能清晰看到他脸颊上、瞳孔中那明显的疲惫,只是在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这种疲惫便被藏了起来,挂上了满面的笑容。

这一刻,忽然就有一种没来由的心酸涌了上来,程白瞥见了这位老法官、老教授鬓边那花白的颜色。

赵平章儿子和女儿目前都在外地工作,还要等几天过年的时候才回,所以这一顿饭只有赵平章、冯琼和程白三个人。

饭桌上的气氛倒也很好。

电视上放着晚间新闻,三个人便以此为话题时不时聊上两句。

程白夜里十一点才离开。

赵平章质疑要送她出门。

只是才走到电梯那边,冯琼便在屋里喊道:“小程儿,你有文件落下了。”

她拿了东西走出来。

程白怔了一怔,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师母,喊一声我自己去拿就行了,您还多走一趟。”

“没事,刚进书房收拾看见落在地上的。”

冯琼向她笑了一笑,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依旧能让人窥见年轻时的娴雅,气度温婉。

是先前给赵平章看的那许多资料中的一页,正正好是司法局下达给她的通知。

这不是什么秘密了。

程白没当一回事,但在抬眸要重新向冯琼告别时,却清楚地看见了冯琼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和微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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