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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钞机女友(2)

扔深山古寺里,觉得他俗气;放人海烟火中,又觉得他纯粹。

即便在这一段拍摄得有些模糊的视频里,他是坐着的,可依然能感觉出他身形修长,轮廓分明的侧脸透出几分桀骜放旷,目光有几分迷离,但看着人时,带着一种独特的疏淡。

这是一种局外人的姿态。

他虽然在这场发布会上,周围堆放着他最新的悬疑小说,夜行者系列第七部《被盗的一年》,但身上并没有半点商人的市侩,更没有半点需要在生计奔波的忧愁或焦虑。

任别人的喜怒哀乐在他身边来来去去,而他只捕捉能让自己灵光一现的瞬间。

这样的一个人,用这样一种满不在乎的表情,说出这样一句“我边某人有的是钱”,实在是拉足了仇恨。

周异被他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知道媒体通稿怎么写吗?‘著名畅销书作家边斜飘了,新书发布会猖狂炫富,讽刺某大律师专为人渣打官司’!祖宗,你知道程白是什么人吗你就敢瞎他妈写!这是嫌命长,上赶着找死呢!”

“都说了,我那天是喝大了……”

边斜看完视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而且你听就知道这记者给我下套,那句话压根儿不是我自己说的!”

周异冷笑:“喝大了,你不都戒了几年了,又喝上了?”

边斜撇了撇嘴,似笑非笑,但眼底浮出的偏偏是几分浅淡隐约的戾气。

他是真喝了,但原因实在懒得提。

说来说去都是高书朋那档子破事儿。

这两天他都没睡好。

前天是宿醉头疼,昨儿晚上又为《控方证人》的戏票熬到两点,结果网络卡了,一张没抢着,气得够呛。

今天大中午才醒,一顿饭没来得及吃。

眼睑下一层乌青,走起路来像是在飘。

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周异是他的作家经纪人,本来是在平台做法务,后来机缘巧合被边斜撬走当了经纪人,前阵子成了他工作室的合伙人。

这回的事,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他在新书里写了个反派,疑似影射了现实里的某位律师,还在公开场合放了狂言,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说复杂也复杂。

因为涉及的律师,名叫“程白”。

半年前有一桩杀邻案被媒体报道出来,性质恶劣,顿时轰动社交网络。一开始只说嫌疑人是个程序员。但没过多久就爆出,将为该嫌疑人辩护的,竟然是著名律师程白。

网友把程白履历一拉,吓一大跳。

北京乘方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从业八年鲜有败绩,为一些知名企业家、大明星、官员甚至法官打过官司,还操作过几个公司融资上市。承办过167件案子,横跨诉讼和非诉,覆盖民事商事刑事,但只输过三回。

放眼整个圈子,都称得上印钞机级别的大律。

一句话,是个腕儿。

那嫌疑人如果是个普通小市民,怎么能请得起程白?

这不瞎扯淡呢吗。

种种阴谋论顿时甚嚣尘上。程白履历一扒,等同于坐实了嫌疑人有身份有背景的怀疑,加上她一干当事人看着都不像什么好东西,舆论于是盖章,程白就是那种人模狗样的典型讼棍,跪舔权贵没得说。

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边斜的新书正写于那段时间。

他从扒皮程白的各种帖子和微博里得到了一点灵感,于是在《被盗的一年》里将大反派设置成了一位“专为人渣打官司”的大律师。

但没想到,发布会出事,舆论炸了。

他毕竟是个著名畅销书作家。就算现在一年只保持两本书的产量,各方面版权金综合起来,是当之无愧的业内顶级。

所以那阵还上了几回热搜。

事件另一主角程白,自然也少不了被人拖出来再次扒皮鞭尸。

可他瞎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周异对此应该很了解。且他这人严谨自律,情绪控制能力一流,更大的事情都处理过,也没见他动怒啊。

边斜是很敏锐的人。

在走到旋转表柜前随便摸出一块宝珀扣上手腕的瞬间,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是不知道程白。但听你口气,认识啊?”

周异直直盯着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直接抓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道:“是认识。但时间不早,我们上车再说。”

今天有应酬。

周异前几天就跟他说过,物色好了工作室的法律顾问,还有他那件事的代理律师,今天要见。

所以边斜也没想太多。

周异先出门去开车。

边斜在后面,不紧不慢的。一面想去哪儿搞张戏票,毕竟这回是百老汇那边来演,原汁原味儿;一面心不在焉地给自己穿了身藏蓝的长风衣,又从衣帽架上取了条灰色的长围巾挂脖子上。

这才从楼上下来。

住的地段是原来的法租界。

新买的两层小楼带顶楼和阳台,刚装修好不久。外面一排法国梧桐,树叶已经飘了黄,天被风吹得透蓝。室内的风格也很简约,墙上挂几幅后现代主义的画,一应家具全新。楼下客厅里还乱糟糟的,快递箱放了一地,里头都是他的私人藏书。

车就停在院子外。

边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但在即将开口问他怎么认识程白时,脑子里灵光一闪,心里陡然“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一下,你今天约的律师,叫什么名字?”

周异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锁死车门,冷冷道:“程白。”

“操!”

边斜顿时毛骨悚然,吓得头皮都炸了。

这他妈谁敢去啊!

“你放老子下车!”

第2章 初次见面

什么“上车再说”,明摆着是哄他上法场!

但醒悟过来已经晚了。

车是下不了了。

周异看他这一副上了贼船后悔不迭的模样,就送了他一个字:“怂。”

“是你你不怂?”

边斜回头就怼他。

“律师圈也太小了吧?这么巧的事都有。地摊上的十八流小说都不兴这种开篇了,什么垃圾。”

周异一脚踩下油门,没搭理他,直接把车开上了淮海路,往太古汇去。

一路上边斜嘴就没停过——

“你认识程白?没听你提过啊。”

“你早说我就不写了嘛。我们工作室好端端的,有必要请这么个臭名昭著的律师吗?哎,老周你考虑考虑清楚,我前天发布会才……”

“真要带我去见她?”

“我命挺值钱的。”

“要进去被打死了,怎么办?”

周异深吸了一口气,听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了,看了车窗外的商场一眼,直接问他:“早午饭吃了吗?”

边斜顿时闭了嘴。

周异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送了他第二个字:“作。”

话是这么说,但往前开了没多远,他便在一条岔道旁靠边停下,扔下一句“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然后钻进一家粥铺,打包了一份干贝鸭心粥出来,又上了车,丢给边斜。

车重新往太古汇开。

边斜掀了打包盒的盖,用勺子舀了,尝了一口,便悄悄皱了眉。味道实在一般。但一看周异那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忍住了,勉强自己喝了小半碗。

他是胃不好。

早年刚写书的时候不注意,经常电脑前面一坐一整天。写东西太专注就会忘了其他,有时一天不吃一顿饭,有时一天能吃四五顿。作息也没个规律。

后来写出名了,胃也坏了。

加上生性挑食,别人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他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所以对吃饭这事儿怎么也热衷不起来,一旦有个什么耽搁或遇着赶稿,忘记吃饭就成为常事。

周异在没成为他经纪人之前,曾送他进过医院,所以对他胃病的事印象深刻。成了他经纪人之后,除了盯着他写书,就是盯着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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